但帝后不同。
她将儿子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
知悉慕裎起初和蔺衡闹得不愉快,到后来两人默契相交,逐渐情愫暗生,直至终生向往。
可以说她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在这场爱情中。
是以慕裎那会儿执意要走,她是全然支持的。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会不心疼,况且还是二十年始终养在身边,精心照料着长大的孩子。
可即便是母亲,也没有权力阻止儿子去追寻属于他的光。
慕裎从出生起便是太子。
金枝玉叶、养尊处优,她曾一度很担心,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孩子,秉性上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欠缺。
无法对黑暗感同身受,不懂真正的百姓疾苦,做不到放低身姿融入世间百态。
而蔺衡来了。
刚好在慕裎十一二岁,需要竖立君王德行的年龄。
帝后不禁陷入沉思,待她回神想同被晾在一旁的蔺衡说点什么的时候,却遭青年孩子气的举动惹得发笑。
国君大人手边摆了三四碟糕点,有圆有扁,形状不一。
——那是之前,现在全都按色泽大小排列放好,码成整整齐齐的几垛堡垒。
蔺衡:“.........我就试试。”好像还挺好玩儿的。
帝后笑得不见眼,揉揉他的头道:“听裎儿说你一贯手巧,那替我在衣摆上绣朵花样罢,行么?”
这倒不难。
蔺衡点头,宫人便捧来一件浅青长衫,外带一整套的针线工具。
到底给慕裎做过十几身衣裳,穿针捻线根本不在话下。
他熟稔的描笔定样,取丝勾勒,帝后也没离开,静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在人太过专注,垂下两缕发丝不自知时,探手给他轻轻抚到肩后。
回忆往昔,当年他也是这样陪在娘亲身旁的。那是个沉默寡言,却总唇畔嗪笑的女子,受生活磨难形容消瘦憔悴,唯有一双眼眸晶亮。
“我很遗憾。”帝后倏然道。
“没有机会与你的生母见上一面,衡儿,能养出这样优秀孩子的人,想来一定有着温柔且强大的内心罢。”
蔺衡有点触动。
不因她提及亡亲。
而为她流露铺陈的不忍。
那种不忍他在娘亲身上见过,喟叹世事相待不公,但洋溢对未来日子的希望与热情。
蔺衡垂头不语,缓缓绣完一朵含苞绽放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