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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语言当然无法和怪物交流,但或许是被他的声音触动了深层的记忆,先前被按住的那个膨胀怪物艰难扭动着身体,从应该是嘴巴的洞里发出了“呼嘶”的声音,伴着很大的摩擦声,终于扭曲成了像是话语的东西:“……不许……伤害……”

思考能力顺着血液渐渐回流,曦白放弃了继续向怪物询问真相,转头看向道路的尽头、血池的中央。

那里放着一把椅子,木制、老旧、漆块斑斑,几乎被暗红色血迹浸透。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固定着一个人的尸体。

四肢都因为血液的循环流动感受到了暖意,胸中却只余下一片冰凉,曦白转回头,再度看向被自己压制住的两只怪物,试图从他们早已被彻底异化的形态中寻找到曾经熟悉的面容。

“……白煦?卢薇薇?”

怪物当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它们的意识里或许只剩下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曦白缓缓闭上眼睛,数次呼吸后才又睁开,嘴角略微勾起,带着一丝讽刺的笑:“难怪哪里都找不到你们的灵魂,原来在这里……是啊,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们,还有谁够资格做她的怨恨……”

白煦和卢薇薇经受的是能让人硬生生忘记掉自己人类的身份,彻底异变成怪物的痛苦,而比他们更痛苦的,则是亲眼看着最亲的人因为自己遭受这一切的白汀宁。

这正是支持她成为强大恶鬼的,最基础的怨恨。

火焰腾起,清除了两个再无法复原的灵魂。

接下来的路再没有了障碍,曦白很快走到那把木椅前。

椅子上是一具尸体,穿着多处破烂、满是血渍和灰尘的白色长裙,头颅低垂,裸露出的青灰色皮肤上除了恐怖的伤口,能清晰看到尸斑和腐败的痕迹。尸体的手、脚、胸口,以及躯干上很多地方都被带着锈迹的粗长铁钉牢牢钉在木椅上,曦白甚至能从伤口看出它们都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被钉上的。

轻叹出一口气,他把青铜长剑插在地上,单腿跪下,伸手轻抚上尸体的脸颊让它抬起头,并不意外地看到它还保持着哭喊的神色,双眼大睁,青白眼球外突,拉扯着原本算是完好的美丽面容也变得扭曲。

曦白凝视着这张他已经无比熟悉的脸庞,片刻后伸手覆上女孩已经无法被合起的双眼,呢喃一样轻轻开口:“对不起。”

依然是火焰腾起吞没了一切,白汀宁的尸体、束缚着她的木椅,以及在这张木椅上发生的一切,只有那许多根带着锈迹和血迹的铁钉脱出、落下,掉进因为姿势淹没到了曦白腰际的深深血池,溅起数朵血花。

下一刻,整个血池像是沸腾了一样翻滚起来,血浪拍打着跪在其中的曦白,恍惚间,拍打着他的不再是无害的血水浪花,变成了一只只血液凝成的手,揪着他的衣服和垂下的手臂,在他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血掌印。

“想带走我吗?”低语着,曦白伸手拔起青铜短剑,弯下身,主动握住一只伸到面前的手掌,“那就来吧。”

身下一空,他落入深不见底的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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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凝涩的感觉只在一瞬间,睁开眼,曦白看到的是占满整个视野的血红,他仿佛漂浮在血水中,分不清上下左右和前后,却感觉不到血液的粘稠,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看来就是这里了。

“往好处想,至少伤口不疼了。”给自己说了个冷笑话,曦白转转头,适应了一下这种感觉,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的方向,开始往前走,至少他自我感觉是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