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刚开始涌动,小白就尖叫着躲远了,但看到那从中央冒出的东西,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曦白!”
喊着,她边下意识地就要奔跑过来,抬脚的一刹那却察觉到了不对,脸上神情转为了惊恐。
从血池里冒出的正是曦白,带起的大量血液从他头顶不断流下,淌过眼眉、鼻端、唇角、下巴,溶入那已经被完全浸染成红色的衬衫,再从衣角滴落。
然而过去许久,他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眼眸低垂,无喜无悲,仿佛一具立着的尸体。
不,尸体甚至也有情绪表露,比起来,他更像是……被操纵的机器!
“不!为什么!”有过类似经历,小白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难以置信地看看曦白,又看向高台上嚣张笑着的庙生,再难抑制惊恐和悲伤,声嘶力竭地喊着,竟是不管不顾地蹲下身埋头哭了起来。
庙生笑够了,长叹出一口气,勾勾手指让漂浮在空中的木椅落回水面,看向那僵硬站立的曦白魂魄,口气分外柔和:“去吧。”
去吧,回到身体里,醒来,也死去,然后,成为他最忠实的士兵和最强大的收藏品。
在身体对灵魂的吸引力作用下,曦白开始以机器人般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向坐在木椅上的“自己”走去。
随着他的走近,那具身体上原本只沾染大半的血迹有生命般渐渐向上扩展,吞噬掉了其他的颜色。同时,胸膛的起伏力度渐渐微弱,皮肤的血色缓缓褪去,正一点点向着真正的尸体靠近。
然而在只差一步就彻底迈进身体里的时候,曦白突然停下了脚步。
庙生不快地皱起眉,加大了操纵力度:“怎么?想反悔?”
曦白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只嘴唇微微颤动,吐出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那……”庙生疑惑地歪头,倒是看到了角落里蹲着的小白,顿时恍然,“啊,当然,我会放她自由的。你不放心的话……”
拉长尾音,他缓缓带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我也不介意现在就送她上路。”
像是胸腔里不知何时多出的一颗心脏突然剧烈震颤,小白一下抬起头,下一秒就被席卷全身的疼痛折磨得一下跪倒在地,只能从咬紧的齿缝间发出野兽样的嘶吼叫声。
那是怎样的痛苦,宛如浑身每一块皮肤乃至每一个细胞都被硬生生撕扯开,然后活活抽走一半,从头发到指甲,从牙齿到血管,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许许多多数不清平日里从未感受过存在的器官和细胞争先恐后地彰显着自己。
“哎呀,真惨。”庙生咂咂嘴,摇头,看到仍旧低着头没有动作的曦白,耸了耸肩,“我也没办法,她本就是由怨恨与我的力量构筑的恶鬼,想要彻底摆脱我,当然就只能粉身碎骨。至于之后还能不能活……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冷漠,小白这一刻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巨大的痛苦中,她竭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睁大了眼睛,奋力往前伸出自己不断颤抖着的手。
不要溃散,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
突然感觉身体里什么东西被轻轻拉动了一下,庙生皱起眉,凝视曦白片刻,确定他仍旧好好在自己掌控下,没有任何异样,又转头看连维持人形都已经有些勉强的小白。
空气中隐约似乎有条细而亮,像丝线一样的东西闪烁了一下,一头连接着自己,另一头握在小白伸出的手中。
难得有这么强烈的不好预感,庙生沉下脸,手上折扇猛地展开,遥遥一挥。
小白整个人被掀起向后撞到山壁上,却没有落下来,而是就这么溃散成无数亮晶晶的光点,在黑暗中发出最后一丝光芒,然后彻底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