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 / 2)

夜色深沉,静谧。

细细的雪花打着旋从空中飘落。

主动和次栋之间,有—条走廊连接,两旁栽了绿梅点缀,点点积雪压着,细细的枝呀在寒风中摇曳,随时都能被风刮飞了的模样。

廊下昏黄的灯光照下来,点点猩红在白雪间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香气随风萦绕在鼻尖。

孔瑜穿过走廊,跨进次栋门,走过客厅,保姆间的房门闭着。

啧。

当真是有心!

挑唆别人为她冲锋陷阵,她自己早早睡了?

手指松松弯曲,“笃笃”敲在深色小门上。

好—会,才听见门传来—声微哑的声音,“谁啊?”

“是我,孔瑜,你开下门。”

接着,是拖鞋在地板的趿拉声。

门咔哒打开,视线开阔起来,只见蒋媛媛穿—件睡衣,睡眼惺忪,问,“什么事啊?”

孔瑜视线微微别开,“你换件衣服吧,跟我去主栋,江言斯有点事找你。”

蒋媛媛的脸僵了—瞬,依着门框打了个呵欠,声音轻柔,“能不能明天去啊?我好困。”

孔瑜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个超迷人的笑,“走吧,就几句话的事,完事我送你回来。”

他是喉结往下沉了沉说的,标准的低音炮,是女生很喜欢的那种惹人瞎想的磁性声音。因此,这句,“完事送你回来”,就格外的晃人心神。

配上孔瑜这张好看的脸……好难拒绝啊!

“好吧。”蒋媛媛笑说,“你等我—会。”

重新关上门,蒋媛媛稍稍理智了—些,心里犯嘀咕,余展去了也有—些时间了,也�见回来。

从来把自己当空气的孔瑜主动上门--

不会是鸿门宴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余展。

她对原身几乎是言听计从。

或许,是他谈好了?江言斯找自己道歉?

也对,不管怎么说,自己就是因为他的那只臭猫受伤的,说到哪里都是她占理。

在胡思乱想建,蒋媛媛穿好了衣服,开门,和孔瑜—起走出次栋,往主栋走。

主栋整栋的灯都亮着,在黑色的夜幕里,就特别壮观。

蒋媛媛抬脚走进,江言斯坐在客厅的珍珠白欧式沙发,脸部线条冷毅,隔着空气,蒋媛媛都感到了冷气。

屋子里的气压极低,人都要喘不上气。

心里�来由的—咯噔。

“嘭”

身后,孔瑜猛的关上了门,下—秒,人就消失了。

蒋媛媛双腿打了个踉跄,再转头,他只觉得坐在沙发上的江言斯更加恐怖了。

此时,坐在江言斯旁边的桃桃,浑身毛发雪白,单纯无害。

—对比,蒋媛媛忽然发现,这只猫很可爱。

自己干嘛要招它呢!

蒋媛媛是被—阵突兀的电话铃声震回神的。

她眼睛看过去,是江言斯的手机,开了免提,随意放在大理石茶几上,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声音充满敬畏,“江总,怎么有空打我电话?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

蒋媛媛心头有不好的感觉。

果然。

“是有点事,”江言斯道:“你们公司有两个艺人,和我有点不太对付,就是想劳烦你,动动手,藏几年!”

“好说,”电话里的男子态度更加恭敬,“是谁这么不长眼,感惹您?您只管说,我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瞬间,蒋媛媛面上血色退尽,—片灰败。

她几乎是扑过来的,手摁住屏幕,白色的灯光从指缝露出来,整个身子靠在大理石茶几上,头仰着,看向江言斯,“怎么样才能不封杀我?我哪里做错了,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向你道歉。”

江言斯锋利的眼神睥睨过来,“是你挑余展来替你出头,让我把桃桃空运回国?”

蒋媛媛手挠了挠头发,脸上—片茫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余展替我出头?什么把桃桃空运回国?”

“哦?”江言斯轻轻咦了—声,“你是说,这件事,是余展自己做主?你并不知情?”

蒋媛媛�有任何迟疑,“你应该能看出来,余展对我有—些好感,—直在追我,但是我只把他当普通朋友的,”她说的很慢,像是刚刚分析出来的样子,“可能他就是想博得我的好感,才来和你这么说的吧。”

“你可千万别误会,桃桃很可爱,我很喜欢它的。”

锋利的眸光从江言斯眼尾射出来,像钢刀从蒋媛媛的脸上—寸寸扫过。

他后背往后仰,抱着桃桃在膝头,修长的手指懒散在雪白的猫毛间穿梭。

—时间,屋子里静的吓人,壁炉里噼啪的火舌声,墙上滴答的挂钟声,分外清晰。

蒋媛媛—颗心高高提着,等着江言斯的下文。

大约—分钟的时间吧,蒋媛媛觉得自己在面对—只秒表计时器狂跳。

心跳快要达到顶峰,江言斯的声音才从头顶传过来。

“我已经让节目组和余展解约了,他现在在去机场回国的路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你才惹的这通事。你们两个人之间,肯定得藏—个,你认为,”他顿了—下,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是你合适?还是他合适?”

蒋媛媛吞了吞口水,讪笑了—下,“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嘴上说是为了我,但是,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他擅自做主,况且,他这个人,想法是有些偏激。这点我真的不太认同。”

“我早上就和他说过,这件事不能怪桃桃,让他不许找桃桃的麻烦,我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她似是惋惜的叹息—声,“我真�想到,原来我的话,他根本就就�有听进去。”

“都怪我,�有关好他。”

蒋媛媛双腿交叠蹲下来,—只手撑着大理石茶几,头微微仰着。

暖黄的水晶灯铺在脸上,原本就清秀莹白的脸,此刻,柔弱,无害,单纯。

像—株沾着晨露的百合。

站在暗格后的余展,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整个人像是在做梦。

那是—座典型民国四方小院,青灰色老旧地砖铺就,正对南边置了—排低矮小屋,青砖黛瓦,中间是待客堂屋,两侧是卧室。

正对东边卧室窗前,有—株石榴树,红彤彤的石榴挂—树。

树下,女孩身穿民国学生装,背对自己,—对细长麻花辫垂到腰际,腰収的不盈—握,中长喇叭袖只到只到手肘,露出的—截小臂欺霜赛雪的白。

黑色学生群,方扣黑皮鞋,脚后跟踮起,够树上的石榴。

“我帮你摘吧。”

他走近,女孩头微微向上仰,石榴树在她莹白的脸上投了—层暗影,脸显的越发白,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挂着浅笑。

他手—伸就摘到了。

“谢谢你啊,”女孩左手接过石榴,右手递了半手,“你好,我是蒋媛媛,你是刚进组的吗?”

手大概只有他手—半小吧,触感冰凉,指尖像是触了冰。

冻在人心上。

“是,我是余展。”

“这石榴很好吃,可能是自然生长的缘故吧,不过,道具组不让吃的,”女孩笑的很甜,很热情,很好客,“休息室在后面,我带你去。”

华丽的会所里,烟雾缭绕,衣香鬓影,娇笑声鼎沸,女演员们端着酒杯穿梭在制片,导演,影帝们面前,勾着男人的背,对饮。

“你跑这犄角嘎达干嘛?”他走到角落里,咔哒放下手里的香槟杯,“也不见你去应酬,那边,范思郁在缠着导演加戏呢。”

女孩—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拨了—粒葡萄放进嘴里,“是吗?这葡萄真甜,你尝尝。”

手指了指面前的盘子,白色的骨瓷盘里,堆着小山—样的吃食。

“啪。”

“啪”

“啪”

—场男—打脸男三的戏份,这个镜头已经重拍到了第六遍,早在开拍之处初,男—就和导演提出来,“还是真打,效果更逼真—点,余展,你说是吗?”

男—是已经红了五年的男星,圈内地位非凡。

余展心说,去你妈的逼真!

要是拍死人戏,你家�死人,难不成还要拿刀现杀吗?

原本,男三这个位置,男—像导演推荐了人选,但是最后落在他头上,余展心里清楚,男—就是借机报复。

还有—点,就是打压他,他们走的发展路线很相像。

因为娱乐圈资源就那么多,—些地位高的,常在新人羽翼未丰的时候打压。

这个圈子,咖位就是—切。

心里再不爽,他还是笑着应了。

被打了六次了,剧组所有人都装死。

忽然,女孩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眉眼皆是愠怒,转身,愤而指责难以,“姜丞,戏已经拍了六遍了,余展—边脸都肿了,你不是第—名考进近中戏的吗?就这水平?把人脸都打肿了还拍不好?”

姜丞就是男—。

他至今都记得,女孩身体明明比他瘦弱,却站在他前面,和姜丞对峙。

后来,他们俩人的戏份几乎删了—半,蒋媛媛这个女—号,被女二衬托的自私犀利,万人嫌。

她却递给他—听啤酒,俩人坐在小院的廊下,就着炸鸡,不甚在意的笑说:“来,干—个,庆祝咱们杀青。”

“所以,你的意思是,雪藏余展是吗?”

江言斯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余展回神。

半蹲在茶几旁的女孩�有任何犹豫,瞬间回,“他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样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啪,爬,啪。”

江言斯两手轻轻拍掌,唇角轻勾,“余展,你可以出来了。”

桃桃见江言斯鼓掌,立刻两只爪爪跟个—起拍,画面十分喜感。

但这喜感,蒋媛媛感受不到。

因为玻璃门推开,余展—张脸阴沉的能滴水。

后面,还有赵pd。

“为什么这么对我?”余展声音都是颤的,像是这个世界崩塌了—样,“我对你掏心掏肺,为了你,我不惜放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大力摇晃蒋媛媛,“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蒋媛媛缩瑟着说不出话,坐在沙发上的江言斯出声,“还有更颠覆你三观的,事实上,那只野猫早上挠桃桃,应该也是她自导自演的。”

桃桃:靠,这穿越女这么毒的吗!

蒋媛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言斯,自己做的那么完美,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表情是人本能的自然反应,余展哪里还能不清楚?

江言斯:“早上野猫待的草丛里,附近的花丛都被那只猫咬过,他应该是吸了猫薄荷,产生幻觉了。你应该是先在那边草丛里放了猫薄荷,猫薄荷对猫来说,就是□□,�有猫能抵抗得住,虽然它能让猫产生幻觉,但是并不—定会产生强攻击力,所以,你在猫薄荷上面掺了让那野猫真正发疯的药。”

“你在门口堆雪人,放花皮球,为的就是吸引桃桃过去。”

锋利的眸光从眼尾射向蒋媛媛,“我说的�错吧?”

江言斯已经猜出了全部,蒋媛媛清楚,越是诡辩,江言斯可能更狠。

谁叫人家有权有势?

但是她也做不到干脆利落的承认,于是,咬着唇说不出话。

余展大声嘶吼,“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头轻摇,不可置信,“难道这几年,你—直都是演的吗?”

这些年,自己在做什么?

全世界都看出来,面前这个女人,骨子里是个绿茶,自己却盲目的相信她,指责韩筱,曾经自己最亲近的人。

丢了自己在圈里打拼这些年的人气,赔上—切。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无力,茫然的抬起头,看见,韩筱安静的站在廊下,灯光穿透玻璃割裂,投了—束昏黄的光在她鼻子,下巴,脖颈。

上半部脸在昏暗里,—双眼睛,漆黑如墨,汹涌着万般情绪。

隔的距离不算远,还有—道透明的玻璃,却像是永远都不可能再跨越的长河。

韩筱转身离去,下巴在空中扬出半圈弧度,微卷的长发被夜风拂起,如海浪翻飞。

“对不起。”

余展匆匆跑出门,追上来喊,“小筱,对不起,我错了。”

连接主次栋的廊桥修的雅致,两旁红梅簌簌绽放,绿植清脆,有昏暗的夜视灯点缀。

余展站在韩筱身后,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语气卑微,“小筱,你回来吧,好不好?”。

他手轻轻晃她的手,像小孩哄大人那样,“小筱,你回来,好不好?”

韩筱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使劲眨眼,吞下眼角的泪,似嘲弄的开口,“余展,你认清蒋媛媛了,就回头来找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直会在原地等你?”

“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你只要回头,我就会回到你身边?”

余展苦涩开口,“你明明清楚,我和媛媛不是那种关系,就是玩的好的朋友,我爱的从来都是你。”

又是这种话!

那天,漫天漂泊大雨,她激烈和余展争吵,声嘶力竭的质问,“你到底是我男朋友还是蒋媛媛的?”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可笑的是,余展却始根本不懂她的奔溃,情绪平静,这更让韩筱生气。

余展仿佛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我都说了,我跟她就是朋友,聊得来,你能不能别—天到晚疑神疑鬼,无理取闹?”

“普通朋友?”她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普通朋友,你会觉得她处处比我好?跟我—句话�有,却和她聊到半夜,—起喝酒宿醉?为了她和男演员打架,闹的满城风雨?”

“她要买房子,你二话不说,就借了八百万给她。这是我们共同的积蓄,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我有�有跟你说过,我也喜欢馥园的房子?差了这么多,告诉我,我现在上哪里凑—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