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边境,狂风呜咽。
溥先迎风猛灌,偏头打了个喷嚏,再转过头时,眼前的场景依然没有消失。
距他不远处,天空破开道巨大裂痕,其中如墨般深幽,暗流涌动,仿佛漩涡一般,随时准备着吞没什么。
但仙尊怎可能会被劝退,更何况,在溥先的眼里,这东西完全是一番别样光景,没有半分恐怖可言。
他看着面前漏风的裂缝,颓然抠了抠脑壳,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天下竟也有仙尊未知之物,溥先有些好奇地以手探去,大约是想试试这古怪物的手感。
可不知是否是他的举动太过肆意妄为,那裂缝被彻底激怒,突然向内部紧缩,随即由内往外涌出一巨物,生生朝着溥先压去——
好在仙尊警惕性较强,虽无防备,但好歹功力在身,轻轻松松便避过这场偷袭。等他定睛看去,见那裂缝抛出的竟是一头牛角妖兽。此时腾云驾雾,身体飘于半空。
若只是一头便不足为惧,奈何三息之间,那缝隙中竟无端又钻出几头模样相同的牛角妖兽,呈现出包围趋势将溥先拘于其中,状似仙人莅临,周身又围绕着一圈难以磨灭的妖气,令人反感。
溥先神情微微一凝,不等他作出反应,众妖兽已然将前蹄一刨,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向中心掠去。
山崩地摇,天塌地陷,只见刺眼亮光闪现,瞬息之间,数头妖兽直接被斩于剑下,化作缕缕黑烟。
溥先将剑收回,立在手背,腾空居于其间,周身空无一物。
于他而言,这些妖兽根本不足为惧,是以他如此轻易便将其斩杀。但不知为何,溥先紧皱的眉头仍旧未曾放松,紧盯着那黑色缝隙陈思着,眼神凝重。
大约是感受到此人的威力,那缝隙并不敢再接二连三地吐露妖兽,此刻安安静静,不动声色。若非形状可怖,倒真像是什么讨打后听话的宠物。
停顿片刻,溥先还是选择再次向前掠去,他伸手向前,似乎想要触碰一番这古怪东西。
正欲静观其变,突然,待他的手指触到那缝隙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其整个人包裹住,只余留溥先错愕的双眸。
下一秒,他即刻被缝隙吞没,卷入黑色漩涡,再无任何踪影。
……
五更鸡鸣,苏杭按时清醒。昨晚掉的那两滴水,竟让他微感眼角刺痛。心中莫名其妙地就生起一番臊意来,度过两世灵魂,他怎可还是这般矫情。
但在第一时间,余光就瞥向了地面的床位,可这一看,却叫苏杭有些愣神。
昨夜尚且安稳入睡的少年早已不知所踪,被褥倒是叠得整齐,看不出半点皱褶,颇有赌气后一走了之的观感。
初时的怔愣过后,苏杭的心头凭空升起一番怒意。经过昨夜深思,原本他已不做多想,甚至开解自己这是十六岁的卿子扬,不论此人做出何种行为,都不能与其计较。
但空落落的地铺还是针扎似的刺入胸口,让苏杭差点连表情都维持不住,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停留在略微僵硬的程度。
他堪堪维持住表情,尽量平静地掀开被子,简单洗漱,然后取过床头挂剑,于庭院练剑。
有些狠绝泼辣的剑法,挠得四周翠竹「伤痕累累」,簌簌影动,落叶满地,真显得可怜见的。
主人周身气质如冰,若是尚且居住在别院,任人一看便知其气怒,弟子们也只能慌不择路,哪里敢有丁点纠缠的想法。
奈何主人心动,剑气逼人,刀口锋利直接划破了苏杭的袖口,立即于左手前臂渗出淋漓鲜血来。
苏杭感受不到半分的疼痛,只觉得那血红碍眼得很,谁知挂剑常年不用竟还能伤身。
一时间,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发泄在上,将其狠狠往地面砸去。
骗子,胆小鬼。
他在心里骂道。
长剑痛苦「呻吟」一声,诉说着主人的无情,剑身倒映出苏杭那张余怒未消的脸。
“这是怎么了?”
恰在此时,后方传来一句熟悉的男音,苏杭躯体陡然僵住,却没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去。
他不理人,卿子扬也不恼。就端着一方茶案上前,立在苏杭跟前,眼尖瞥到了他左臂的红色。
苏杭下意识就想将手别在身后,谁知卿子扬的脸色霎时变了,直接将手中茶案放下,伸手上前,强制性地攥住他的胳膊,粗声粗气地问:“怎么搞的?”
平白生了一通闷气,苏杭只觉得又尴尬又丢人。胸中余怒未能散尽,半点好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看人,索性直接装了哑巴。
卿子扬察言观色片刻,也不再多言,打算将人牵进里屋上药,哪知一扯苏杭的脚却生了根似的,根本就不打算跟着他走。
原本任凭他如何闹都不生气的,卿子扬这才有些不悦了。在他眼里,苏杭就是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于是语气也更加重上几分:“进去,给你上药。”
说着,抬手又扯动几下,见那人竟还是立在原处,他总算憋不住了,疑惑:“你到底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