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暮色时,天下起了雨。
萧也收拾好行李,托人先送到驿馆。
梳洗过后,他便躺倒了榻上,头脑中思绪万千。
从北关大道上而来的明月,此明月非彼明月,又是何人所遣,药是何人所取?
萧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一个远在密州,与金陵千里之遥,但回金陵势必要经过北关大道的人。
太子。
原本闭上眼睛的萧也,倏然睁开,望向随风而动的朦胧昏黄的床帐,却是再也无眠。
血月齿草传自东瀛,整个大靖都没有几株,太子究竟是从何处所得?他若回来金陵之后,可会以此为要挟,让呦呦与他重归于好?呦呦固然心中再无他,但如萧云回所想,她却是个极单纯、知恩便图报的女孩儿,倘若她念在救父之意一时心软……该当如何?
虽然手段算是光明,但如此行径,与强取逼迫有何分别?
萧云回不能再入睡,他披上裳服起身。
每当他意乱心烦之时,他总是会在琴台前抚琴独奏,直至困意袭来。
这一次,萧云回甚至忘了焚香,落座琴台前,双掌压住七弦,一时烦扰不胜。
掌下的音律也是错乱,几不成调,全然不是萧云回平日里的清新雅逸、淡泊若闲云流水之风。
帘外雨潺潺,打着屋檐、芭蕉、荷塘,声声如碎玉跳珠。
和着琴音,在这夜里孤独地奏响。
天微明时分,雨终于停歇,有人浑身湿透,来不及换裳便赶来:“世子。”
萧云回的指尖已经出血,他用力挑了一下丝弦,几乎将琴弦勾断,抬眼望去,只见明月姗姗而来,步履匆匆而入,衣衫被雨水浸湿,因为雨停不久,那绸料子不吸水,兀自沿着他的衣衫下摆不断滴水。
明月风尘仆仆,将手里的盒子放在萧云回的琴边:“世子,明月紧赶慢赶,跑死两匹马,一刻也不敢耽误,终于取来了血月齿草,但是,姬家那边传出消息说是姬相早已醒了,我便没有赶过去,先回来了。”
“迟了,”萧云回声音低沉,“整整三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