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
简临青拿出银子递给她,“奶奶,你船上的莲蓬我都要了,可以给我讲讲我娘亲的事情吗?”
老人本就有心说,得了银钱更是乐意,“我也算是看着你娘亲长大的,我从前就住在你们家隔壁呢。你娘亲啊,是小女儿,头上还有两个哥哥,从小就古灵精怪,长得也好,我们都说啊,这张脸进宫做娘娘都够够的了,她及笄之后,上门来提亲的人那可真是,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场景,连当时金陵太守的儿子都来了。
但你娘谁也不嫁,她曾跟我说,她想做个跑商的,跟着你家的商队,你们家都是做大事的人,三不五时你外祖父和你舅舅他们就要带着商队去各国买卖,你娘从及笄跟家里人说到十七岁,他们才算是同意了让她也跟着跑商,那时候我每次看到你娘骑着马进了这个巷子,可真是羡慕啊。
那之后五年还是六年吧,回来的人里没有你娘,你外祖父告诉我她成亲了,看你的样子,你娘是跟异域人成婚了啊,难怪她从来没回来过呢,我可是听说,你外祖父离世时还念着你娘的名字……”
简临青心里骤然一痛,“她肯定想回来的,这只是她不在了,生下我之后,她就不在了。”
生下他之后,她只能被困在深宫里,于她而言,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呢?
“那我……外祖母他们呢,还在吗?”
“唉,真是世事无常啊,你外祖父去世没多久,你外祖母也跟着去了,你舅舅他们住了几年也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去哪儿了。”
分离好像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了,哪怕是骨肉至亲,也会有再也不见的那一天。
回程路上简临青一路沉默着,晏沉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他握着他的手,十指扣得很紧,他在等,等简临青需要他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之前,他不会贸然安慰。
简临青沿着游廊一路走到后花园,简团团就在院墙上玩闹,它喜欢极了那些沿着缝隙生长的青苔,日日以霍霍它们为乐,毛尾巴一晃一晃的,从这头跳到那头。
简临青静静看着它,他轻声说:“如果她有猫的话,曾经也该是这个光景。”
那该是多么和睦的一家,父母恩爱,兄妹相亲,在这笼罩着烟雨的小城里长大,在家里人的爱里张扬活泼,说要跑商便去跑商,去丈量河山,去见识天地。
如果他们没有踏入西决国境,没有遭到沙匪袭击,甚至于,如果当初他没有出生的话,那一切都不该是今天的样子。
他突然松开晏沉的手,转身往仓库走去,那里放着当初从旧院落里收拾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