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担忧地看向王爷,“王爷,早些歇息,您的身体经不起连日奔波……”
冷若辰轻笑一声,周允是自己的伴读,一起长大,也可以说是二十年来最亲近的人。
“阿允,只要一息尚存,我就要——咳咳。”他止不住咳嗽起来。
周允过来为他拍打后背,“王爷,属下知道您心系百姓,保家卫国,可您更要保重身体。”
说完,周允不顾冷若辰的反对,卷起了几案上的地图,兀自吹灭了蜡烛。冷若辰眼前一片漆黑。
“阿允,你越发……”
周允不怕王爷责怪,他理直气壮,“太后嘱咐我,我在你在,你断然再不能这样,连累我。”
他好像又看到当年那个跪在自己身侧的小男孩,小时候每次自己犯了错误,都是他替自己受罚,“阿允,这些年,我亏欠你——”
周允铮铮铁汉子,忽觉眼中一热,“王爷,您若真的体恤在下一分半分,就好好养身体,战事不是一两天便能休止,何必急于一时。”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帐子外头守夜了。
冷若辰解开轻裘,探向胸口,那块冷玉他每夜习惯塞于枕下。
这些日子,每次探向胸口处,便想到山中一夜,他亦不知自己所作对农家女子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那样的情境下,他不悔。
“咳咳……”他用力按压胸口,心想:打完这场仗,边疆战事休了,他的人生也走到尽头了。
离出生时,老道说的寿数二十五,越来越近了,大丈夫生则生,死则死,没什么可留恋的……
恍惚中,他看到母后一手抱着皇兄一手抱着自己,坐在了父皇的龙椅上。
那时父皇已疾病缠身,大颢国的朝廷分成了好几个派别,有的拥护大皇子,有的拥护二皇子……
按大颢国的前朝旧历,嫡长子即位,他一母同胞兄长冷浩宇排名第三……按理说,是没什么机会。
“宇儿,辰儿,我的儿,你们只有坐上这个位置,母后才能余生安稳。”说这话时,他觉得母亲的胸口冰冷,铁一样的冰冷。
“辰儿先天不足,宇儿,母后会助你一起夺得这天下,这王位。”
父皇偏爱母后,但更心疼七个儿子,他再怎么谋划,也没有母后的手腕,或借刀杀人,或死于非命。
冷若辰十五岁那一年,五个哥哥独留皇兄一人,他们已经扫清了所有障碍。
父皇晚年不再理会朝堂之事,他有时疯疯癫癫,有时又很清醒。
冷若辰常常看见他在书房展开一幅百子图,“辰儿,多子多福是寻常人家的快乐,生在帝王家本不配拥有。如果辰儿有能力,就保佑这天下百姓多子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