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师尊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含山掌门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如从前的温和,笑道:“不要怪远寒,他是为了我。你早就不是一个容器了,你是我的弟子,帮我撑着含山,也尽力活下去。”
生死一线的时刻不容半句多言,相饮离用尽最后的灵力撕开了一处传送阵,将他推了进去。
那传送阵甚至都不能完成传送,在半途就碎成了粉末,相辜春摔了出去,只余半口气地躺在了地上。
他如今已经清醒地知晓自己是被某个人捡到并救回了家,而对方也诊过脉说他没有受邪息感染。
相辜春迷茫的看着眼前混浊的黑色和灰尘般的光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活下来了。
而师尊死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一种从体会过的情绪撕咬在他胸中,血气倒冲,顺着唇角流淌下来。
温热的液体胀满了眼眶,一道淌入了发鬓。
为什么?
相辜春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活了下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严远寒从来没有想要隐瞒他的身份,可事实上真正告知他过往的不是虚步太清的冷面剑修,而是他的师尊相饮离。
彼时师尊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的过去,他说他应当知晓为何自己与旁人在性情上的不同。
那时师尊仍唤自己阿雪,他拉着冰塑般的大徒弟,握紧他的手,眼底的复杂神色他根本看不懂。
但他听见师尊说:“阿雪,对不起。”
他觉得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也许是性情淡漠的缘故,他由衷认为并无甚么不妥。
因果早就纠缠不清。
他循着血脉感应,去过自己出生的地方,那里银花漫山遍野,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可以窥见彼时邪流的凶猛,也只有严远寒这种不要命的会去闯。
而即便是在路边看见一个奄奄一息的流民,在乱世里也不会有人去管,没有人会在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仙庭婴童神思早开,那时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已无力回天,甚至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在逐渐变得缓慢。
拼死一搏前来的严远寒散了他的魂,欠了他的因果,可无形中续了他的命,这因果又纠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