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在船上,现在这儿已经没别的什么好干的了,小船便再次飘荡起来,朝着远离石碑的方向。沈连星和晏锦屏两盏长明灯一左一右,把凤黯的核舟夹在中间。
凤黯把装着凤秋的笼子放在船头。
他如今只能用些浅显的法术,袖里乾坤之类,至少一二百年用不得神兽的那些能耐,好在这小船是法阵驱动,用不着他再出手。
身为金乌的好处是,他们会重生。
失去了神血,又散尽神力,烧了自己一回,寻常人到第二步时就该死了,但凤黯不会,他只是变回了自己最弱小的形态,现在几乎等同于是一只新生的雏鸟,跟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好在那些东西都是会随着年岁的增长再次回来的,命保住了,其他的暂时失去一阵子,好像也不算什么。
就是神血没了,得慢慢重新生长,一时半会的,凤黯也只能安心地做个不能移山填海的凡人。
——这都是凤秋的错。
晏锦屏越想越来气,拿着刀柄‘当当当’地敲笼子,冷笑道:“丧良心的东西,现在知道后悔了么?”
凤秋一动不动,倒是笼子里的小机关鸟,受到震动,再次摇头尾巴晃地动弹起来,十分灵活,比凤秋还像个活物。
他当然后悔,办了那么多件事,竟没有一步走对的,如果他当时犹豫一下,或者换种方式,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凤秋只好不吭声,装作没听见,闭着眼睛,勉强维持最后一层纸糊的尊严。
若不这样,他怕自己可能会发疯。
沈连星看看笼子里的白乌鸦,一时间不知道是让他直接死了,还是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更残忍些。
他得到过曾经梦寐以求的长生,却发现那其实是个骗局;他又孤注一掷地想要改变,结果发现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唾手可得的东西。
现如今失去了所有,换来的下场只是作为一只小鸟儿,被关在笼子里,剩下苟延残喘的一点时间,都要在无尽的悔恨与对即将来临的死亡的恐惧之中度过。
这孩子的一生仿佛都是错位的,他离正常的生活实在太远,早已失去了正常感知爱恨的能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对了。”沈连星又想起个事,他实在是好奇,便弯腰对着凤秋道,“能回答我个问题么?”
凤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给面子地抬起一点翅膀,从羽毛的遮挡底下看过来,低声道:“……什么?”
“倒影。”沈连星道,“这海水里的倒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
凤黯和乌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