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隐形的危机就这样被掐灭在萌芽状态中。像一颗石子被掷入水面，只荡起一圈涟漪，甚至没溅起一朵水花。

哥谭市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中……或者说，水深火热的“平静”中。玫瑰的赠礼被销毁后，那些受到蛊惑的上东城居民们也都渐渐清醒过来，同时后怕地发现，他们度过了一段极为混乱、意识模糊的日子。

尽管他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余生注定要与幻觉和噩梦相伴，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每日巡逻的警官则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上东城街边的垃圾桶旁多了许多具死去多时的尸体。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里是哥谭的上城区嘛。抢劫啊，谋杀啊，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更别提那些跳楼的失业游民和冻死在街边的流浪汉……

也许只是黑邦在裁员呢。警官只在茶水间花了一秒钟想了想，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至于“微笑的玫瑰”——那尊沾满鲜血、带走了无数条生命的雕塑？

在死亡与寂灭之神湮灭一切的力量下，它随着萨姆·伟兹的尸体一同消失了。不过，依耶芙提引起的惨案真的就此终结了吗？谁也不知道。赫斯特也不能确定。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玫瑰还会再现世间。

蝙蝠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没再过问玫瑰雕塑，但暗自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而对于赫斯特来说，最值得庆祝的是——

他终于有时间翻修他那极具复古风格的侦探事务所啦！

看着这扇崭新的、结实的铜色大门。再看看悬挂在门上的，上书“伊西多侦探事务所”几个大字的长方形门牌。赫斯特窝在针织毯子上满意地点点头，连翻开文献下一页的动作都带着喜悦。

“呃……伊西多先生？”

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抱着一杯冰镇汽水的艾伯特·西奥多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看待。

“我只是随口一问，咳，您的事务所真的有人光顾吗？”

赫斯特捻住书页一角的手指顿住了。

他抬起头，定定看了这棕发棕眸，满脸写着小心翼翼的孩子一会儿，扯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有人光顾他的侦探事务所吗？好问题。

答案是有的。

那么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有带着几个小弟过来收保护费的，有委托他查疑似出轨的丈夫的，有悄悄问他是不是卖“那种货”的地下黑店的，还有怀疑他是当中间商赚差价的情报贩子的……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专业对口的案子。

直把艾伯特盯得浑身不自在。等到小孩都开始后背冒冷汗了。赫斯特才慢吞吞地开口。

“没关系。我这家店业务特殊。”他解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三年不开业，开业吃三年。”

“……”

艾伯特欲言又止。

“而且，没有需要我解决的案子也许是件好事。哪天我真的开业了……”

他又添了一句。而作为少有的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小孩想了想这次的惨状，不由得承认伊西多先生才是对的。

值得一提的是，艾伯特·西奥多变成赫斯特事务所的“常客”了。

知道伟兹一家的下场后，艾伯特吓得立刻跑路了。见面时还活生生的人，不过几个小时过去，竟然用那种痛苦的方式自-杀了——哪怕艾伯特从弗林·伟兹手上偷走了玫瑰雕塑，也从没有过害人的心思。

而且，经过这件事后，艾伯特多多少少也想明白了。

“我妈已经没几天可活了。可我还有个小妹妹。”他说，“我得好好活着，才能照顾好她。黑面具、企鹅人他们蛇鼠一窝，从不把我们这种人的命当回事儿。在他们手下干活儿，迟早有一天把自己赔进去。”

赫斯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所以你……”

艾伯特·西奥多清了清嗓子，从身后拉出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所以我跳槽到红头罩的地盘了。”他笑嘻嘻地说，“他和蝙蝠侠一直不清不楚的，跟黑面具他们不一样。他手底下的黑邦也挺有秩序，不给未成年卖毒-品，不搞儿童拐-卖也不做器官生意——这是我妹妹伊莎，她才五岁，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我白天不在家，能不能让她在您店里待着？”

“我会付您她一天的生活费。她是个安静的小姑娘，绝对不会打扰您工作的——求你了，伊西多先生？”

赫斯特哑然。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他有些无奈地心想。艾伯特·西奥多这小孩聪明得很，突然上门找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他不觉得艾伯特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毕竟哥谭上城区的情况，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让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独自在家，这是谁都不可能放心的。

而且……

小姑娘的个头刚到他的腰，一头乌黑的卷发，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此时拽着衣角，嗓音糯糯，小声道。

“伊西多先生好。”

于是赫斯特的心像棉花糖一样软了一块。他先是想到杰克小时候的样子，又想到十岁的布鲁斯，最后脑海中闪过布鲁斯家的小女儿海伦娜。

[守密人，你看她的灵感是不是很高。]他柔声道，[这是个好苗子，是不是？]

[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确实很高。足足有68。]

系统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幽幽道：[想养孩子就直说，别找那些借口，我亲爱的调查员。]

所以赫斯特又开始带孩子了。这回还是一带带两个。

而艾伯特·西奥多终于有理由天天往伊西多侦探事务所里跑了。伊西多先生的事务所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明明没有装空调，可室内偏偏在炎热的夏季中像开了冷气一样凉爽。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蹭免费的冰镇汽水。

时间回到现在。

艾伯特干完一整杯汽水，从藤椅上跳下来。

“我该走了，先生。伊莎还是麻烦您了。”

刚走到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回过头道：“对了，您可能马上要有一位邻居了。”

这下赫斯特确实是有些惊讶地从文献中抬起头来。

“邻居？”

他的侦探事务所位于斯科特街西十五排30号。据他所知，左侧的31号的主人是一位独居的寡妇，而右侧29号的房子一直闲置。

看来29号即将迎来一位新的主人了。

赫斯特想了想，觉得他是没有必要太过关注他未来的邻居的。毕竟，他在十五排其他的住户眼中一直是深居简出的形象，也鲜少进行社交活动。但既然西奥多提起，他决定还是要礼貌性地询问一句。

“你有关于这位新朋友的消息吗？”

“唔……打听到一点，但是不太多。”艾伯特想了想，“好像是位哥谭大学文学系的学生，姓……”

赫斯特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不会这么巧吧。

他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