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队。”他试着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突然撑了撑眼皮。
有用?
陈睿心中一喜,想接着没话找话。
嘴唇刚启,对方就缓缓偏过了头。
他偏向的位置,小姑娘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手捂着脸,像是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却又完全控制不住,一阵阵抽噎着。
明明是轻微到几不可察的动静,陈睿却觉得,有无尽的悲伤,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哭得这么令人难过。
“哭什么?”床上响起男人的声音,低哑朦胧。
下意识循着声音去看,陈睿吃了一惊,他不是没陪人动过手术,这会儿麻药劲未过,人最是混沌不清的时候,何队竟似乎完全醒了。
“我没死,”嗓音没有神智恢复得快,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这么难过?”
穆惜芮一顿,手滑下来,怔怔望着他。
“不是的。”她还没缓过劲,抽着气,“我嗝......我、没有......”
何遇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没什么?”
“我难过不是嗝......”穆惜芮换不上气,只能简略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她愧疚地低下头,“我没有好好祈祷心不诚,你才会受伤,都怪我。”
嘴角弧度恢复平直,何遇盯着她:“对不起我?”
“因为愧疚,”声音也冷了回去,“所以难过?”
穆惜芮没吭声,脑袋低着,好一会儿,她往前挪了两小步,蹲下来:“对不起何遇叔叔。”
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只捏住了他的衣袖。
“我认真反省了自己,我做得不对,我不该一直缠着你给你惹麻烦,说一些你不喜欢的话。”她说得很小心,生怕一时没控制好,声音就会因为颤抖而露出破绽,“何遇叔叔——”
停下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说:“你好好的,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就很好。”
“我不会再烦你了。”
穆惜芮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然后头也不回,逃亡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白炽灯寂静地亮着,清冷光线笼住男人的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抓到。
那只手在床边停留片刻,又很慢很慢地,收紧成拳,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