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释然,心想那又能怎样呢?我们都进入了新的时代,这点事在自己和金德兰这代人身上,应该划上句号才对。一想到金德兰,他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地跑向金家院子。
“金奶奶新年好。”快到金先明家院坝时,显荣迎头撞见了金氏兄弟的老母亲,猝不及防下,脱口冒出这句新年祝福语。
“原来是显荣呀,过年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我这一把年纪,过一年就离黄土更近一步。这年不过才好,一大家子天没亮就在屋里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作响,我想睡个回笼觉都不得安稳。”金奶奶淡然地回应道。
胡显荣本来就被突然出现的金奶奶惊了一跳,再加上先前去后面的乱石包的所见,又听金奶奶在正月初一清早说出这番话,心里都有点打怵了。他顾不得多想,仍旧像风一样地刮进了金先明家的大门。
金先明家的厨房里,余运彪腰里拴着一条花布围裙,金先明、候世香夫妇在洗肉、淘米,余运文和兴华、兴平两兄弟呆坐在火塘边,显荣又被这个场景惊了一大跳。
金德兰正在院坝里的大木盆里洗菜,胡显荣与金先明打过招呼后,便凑到她跟前打下手,顺道问她:“你们家过年还请厨子帮忙做饭?”
金德兰噗嗤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把早上余家人来拜年,余运彪为何穿上围裙掌勺的原委告知显荣,显荣也跟着噗嗤一声大笑,觉得有些失态,立马又憋回去。
憋了一阵又忍不住大笑出来,像个还没治愈的精神病人一样。金德兰给他使了好几次眼色,他才「康复」过来。
没过多时,余运文带着小女儿余兴彩也来给金先明拜年了,这是她家每年的惯例。
兴彩的舅舅虽然多,但外婆金老太太跟着年龄最小的金先明,拜年也只能从他家开始。
“德兰姐,我来给你帮忙。你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屋跟外婆和幺舅他们打个招呼。”
余兴彩几乎每次都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胡显荣面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姑和兴秀姐呢,没跟你们一块来?”金德兰抬头向余兴彩问了一句。
“她们不来了,防止家里有客人来,总得有人在家才行。”余兴彩一边往屋里小跑,一边回应德兰的问话。
等余兴彩进到屋内,胡显荣低声跟金德兰说:“真是客走旺家门,你看我们银竹沟的年味都聚在你们家了。”
金德兰笑着应道:“这才到哪里?稍后你就会发现年味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