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德兰此刻提出还想继续上学的想法,他也一定会全力支持。
但金德兰已经离开学堂三年多,不可能再重新拿起书本,和余兴彩一样读高中,考大学。
他将招赘上门女婿的事情看得很重要。思量再三之后,他决定再给余运文一次机会,也给自己寻一个心安。
在一个空闲的晚间,金先明手中攥着胡显荣和女儿金德兰的生辰八字,悄悄来到庙坪院子的余运文家中。因为外边流传着自己嫁女的各种风言风语,他不想搅出太大的动静。
跟金先明家窗明几净、灯光如昼的厢房相比,余运文家的堂屋就显得暗淡了很多。
他们两人坐在一张黢黑的油漆木桌前,头顶上是一颗蜡黄如南瓜花一般的小功率电灯泡,余运文不得不借助手电筒才能看清老黄历上比蝇头还小的字迹。
坐在他身旁的金先明手里捧着一搪瓷缸热茶,尽力屏住呼吸,生怕对方被自己弄出的声响影响到,而看岔了日子。
“金支书,冒昧地问一句,你是要选嫁女还是招婿的日子?两件不同的事情,可是差着门道哩。”
余运文应该也是听到了外边关于金先明招赘婿的传言,他想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招女婿上门。”金先明认为没有必要在余运文面前遮遮掩掩,搁下茶缸说道:“这次不是很着急,劳烦你给挑个最好的日子。”
余运文再次拿出金先明交给他的那张记载着男女双方生辰的小纸条,端详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有着过人的记性,尽管金先明没有告知男方的名和姓,但他打眼一瞅那生辰八字,就知道男方是银竹沟的年轻后生胡显荣。他见金先明不愿明说,也就不再戳破事实,重新埋头翻看老黄历。
做任何行业的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余运文在帮人看地、择日子的生涯里,还真没遇到过大的坎坷,却在金先明身上两次阴沟里翻船。他这一次显得尤为谨慎,心知凡事都只有再一再二,何来再三再四?
老黄历翻了一遍又一遍,金先明把一搪瓷缸茶水喝完,连缸子底的茶叶都嚼了好几口,日子还没法敲定。
余运文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那种感觉和他前几年为金德兰和姜忠学选结婚日子的时候很相似。
“金支书,我恐怕还真给你帮不成这个忙。”余运文合上老黄历,从金先明手中接过茶缸,提起木桌下的暖水瓶向里面续满开水,“上次为德兰侄女挑日子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结果你也看到了。今天你能再次找我,我比你还用心,但说来就是这么奇怪,两个生辰八字凑到一起,总是各种犯煞,一个合适的日子都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