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向来就有「相由心生」的说法,胡显荣能记住龚老大,也和对方那一副犹如张飞和李逵一般的长相有关。
在柏杨沟村里,如果哪家的小孩闹夜,大人们经常会用一句「龚老大来了」止住场面。
胡显荣很难理解,在公社干文字工作的人为何会生就一张让人惧怕的面庞,更难理解金先明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搭上线,任由他用一张张白纸和几个潦草的字换走烧锅的劳动果实。
但他心里并不畏惧这位相貌凶恶的人物,认为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有理便能走遍天下。
显荣驾着拖拉机,向金德兰问起龚老大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金德兰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他多,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起过这个人。
金德兰称,前不久龚老大悄悄跟父亲说起过花园公社可能要改革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公社这个机构很快就将不复存在。
如此一来,上至花园公社,下至银竹村及其管辖的各个生产队也将面临整合,公社和村队干部势必要有很大的调整。
所以像他父亲这类的村干部便和公社的一些人开始了频繁的走动。
对父亲的人脉交往,金德兰并不关心,她觉着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圈子。
金德兰那样一说,胡显荣心里立马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心想,金先明一定还有更大的抱负,而不是满足于刚当上不久的村支书的位置。
所以只要有公社干部或者经其介绍而来的人拿着欠条到烧锅,他都会应允着将酒水赊销出去,美其名曰打开销路,实则带有通过这种方式打通上层人脉的私心。
胡显荣问金德兰,前些年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时候是否跟龚老大打过交道。
德兰告诉他,只是见过一两次,龚老大几乎没有到门市上买过东西,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全公社里最奇怪的一个人。
因为公社的其他人,金德兰几乎都认识,并且还有过交流,唯独他是个例外。
不管怎样,对方也是吃公家饭的干部,不应该拖欠烧锅的钱款,胡显荣在心里一直是这样认为。
同时,他也感觉事情可能不会如想象中的那样顺利。他还没怎么跟那些在坐北朝南的大门里的人打过交道,也不太愿意跟他们打交道,他仅仅是在开烧锅前找过那位生产指挥部的郭主任,而那次他手中拿着远房叔叔胡宝才委员的介绍信,而不是拿着一沓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