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罐车倒在平地上,一两个力气大的人抬起一端,并不需要将整个车子的重量承受下来,但眼前的罐车被斜挂于坡道,必须从底部使力才能将其托起。
显然,天生神力的余黑牛几乎承受住了一半的重量,他站在罐车靠下坡一端的最中间,满脸涨得通红,身旁的伙伴们也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力气,跟这个装满煤块的铁疙瘩较起劲来。
如果要说余黑牛的潜力有多大,这一次倒是让人难得有机会地见识了一次。
罐车被缓缓抬起,但远远还达不到回到铁轨的要求,只要再挨上半分钟,随着大家的一股暴劲褪下,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黑牛肩膀上的腱子肉鼓胀,腮帮子紧咬,他可不想就这样以失败收场,伴随着一声怒吼,煤罐车哐当一声,四个钢轮稳稳落到轨道上。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力大无穷的余黑牛后悔莫及。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他宁愿尝到失败的滋味,也不会将这个笨重的家伙扶回正道。
就在余黑牛使出惊天的爆发力将煤罐车抬回铁轨的瞬间,绞车的挂钩突然脱落。
余黑牛倒也矫健,用惊人的速度跳离铁轨,躲过那辆失控的煤罐车,任其自由滑落到坡底,跟等候在下边的煤罐车撞得砰砰响。
但是那根紧紧绷直的钢丝绳却以迅雷之势挥摆起来,眼见着就要奔着在斜坡上端围观的人群飞去。
高速飞来的绞车绳有多大威力?老矿工们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躲闪不及,肉体凡身在它面前,简直脆弱得跟深秋的萝卜一样。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老师傅余绍阳一个箭步跳出人群,直奔那根张牙舞爪的钢丝绳扑去。
随着一声惨叫,这位老师傅便倒在巷道里,但也将那根无情的钢索制服下来,拖在顶端的铁挂钩哐啷一声跌落到正在等待死神到来的围观人群跟前。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李成学见到钢丝绳从煤罐车上脱落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充当萝卜的准备,甚至已经将双眼紧闭,嘴唇微张,随时准备发出此生最后一声嚎叫。
但他并未如愿,一个不属于他所带领的本地帮的外乡大哥改变了这个看似已经板上钉钉的结果。
李成学一脚踢开跌落到跟前,还浸着鲜血的吃人钢索,快步跑到余绍阳跟前,不停地哭喊对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