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离,钟承明没有看清那里头的水雾,氤氲迷蒙,随时都要凝成泪落下来。
“不可以。”孟和玉说。
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钟承明每晚都在同一个位置等待孟和玉,手里的礼物也是常换常新,每晚都不重样,从苹果派到蛋糕到鲜花再到夹棉外套,越来越夸张。
钟承明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直到年假前酒馆最后一次开张,钟承明的礼物已经夸张到孟和玉无法想象。
那晚孟和玉还是照例走在同一条路上,准备搭公交回家。大学里的教职员和学生,大多已经放假回老家,是故这条街比平日还冷清,放眼不见半条人影。
这一晚的风很平静,不算多萧瑟,但空气还是冷的,呼一口气立刻就成了白雾。
再转一个街口,就是钟承明。
孟和玉没有见过比钟承明还固执的人。
每晚都扎根在同一盏路灯旁,等上两三个小时,只等到自己一声“不要”。
孟和玉不明白钟承明为什么要这样自讨没趣,他也是这样问出口的,但钟承明只轻笑,说因为他知道有希望。
是不是做梦做得多了,连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都能轻易臆想。
连孟和玉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到底会不会回到钟承明身边,钟承明又是哪来的证据。
孟和玉一边想着钟承明的事,一边转过了这最后一个街口。拒绝的话语已在他双唇之间成形,但已不如一开始那样笃定。
钟承明却不在。
这样说或许不对,钟承明的车还在,但人不在。
孟和玉从后座的车玻璃望进去,也没看见驾驶座里有人影。
他的心跳登时丢掉一拍,而后节奏全乱,再也不能各安其分。
步速立时加快,冲到车窗旁边朝里确认,钟承明原来真的不在里面。
孟和玉的心都收不拢了,好像一起跟随钟承明从此消失。
直到发间落下冰凉的触感。
孟和玉眨眨眼,抬起头,夜空里飘扬着一点一点的白色——或许不止是白色,而是介于现实与梦幻之间的另一种色彩。
下雪了吗?孟和玉想,可是南城从不下雪。
他朝半空摊开掌心,碎屑般的雪末一触碰到活物的温度,就冰冰凉凉地化作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