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卓一身黑色的西装,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他仰头看着秦文远,幽深的瞳眸在那一刻突然紧紧收缩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他开口:“好久不见,文远。”
秦文远在他面前坐下,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处波动和细节,问出口的话像是在砂石中滚过,哑得几乎让人听不清,“你为什么要回国?”
陶卓喉结滑动,“回国……当然是有回国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很想你,”陶卓的目光突然变得有温度,且有越来越灼人的趋势,“文远,我很想你,我回来见你了。”
秦文远挪开视线,他闭了闭眼睛,再次问道:“什么理由?”
“我真的很想你,”陶卓说,“而且我妈的忌日快要到了,我想回来祭拜她。”
秦文远想起来了,再过不到一周就是陶母的忌日。陶母卒于深秋,曾经的很多年里,每到这一日,秦文远都会陪陶卓去看望陶母,而在陶卓出走的两年里,他一次都没去过,也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想面对跟陶卓有关的人和事。
“我两年没去看过她了,我很想她,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两年”这个词让秦文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开始起伏,平静的外表下是汹涌的波涛,浪头越打越高,随时能把人淹没。
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
“还是算了吧,”陶卓突然又改口,“你太忙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秦文远没说话,他弯下腰,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两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近。
面对秦文逼视的目光,陶卓喉结快速地滑动了一下,却没有躲开。秦文远抬手捏住他的下颌骨,逼迫他抬起头来,声音几乎从喉咙深处迸发:“陶卓,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两年前那个任你摆布的秦文远?你是不是以为,你轻描淡写地哄我两句我就能像狗一样的对你摇尾巴?你太天真了陶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回国?说!”
陶卓痛苦地皱起眉头,却没有挣扎,他眼眶通红地看着秦文远,道:“文远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和我妈,你把我从机场抓来关在这里,你想干什么啊?要我再剁一根手指给你吗?”
陶卓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右手的手套从手上摘除,露出一只畸形的手掌,说是畸形,不是因为手不好看,相反,他的手很好看,只是因为少了一截小指,看上去有些怪异。
他把手伸到秦文远面前。
秦文远只觉得耳边有咕噜噜冒泡的声音,就像在烧水,水已经沸腾了,而有人却还在为那缸水添柴,咕噜声越来越大,水泡不停地涌动着,随时有溅起来将他灼伤的可能,秦文远意识到,那是他血液燃烧的声音,他的手开始颤抖,血色爬满他的双眸,陶卓的下颌骨在他不断加重的力道下发出“咯吱”声。
他手掌下移,握住了陶卓纤细的脖颈。
“文远,你别这样。”陶卓哭了,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看上去既恐惧又悲伤。
秦文远五指收紧。
杀了他,杀了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只有杀了他你才能得到解脱!
杀念如同破壳的笋芽从秦文远千疮百孔的心脏中冒了出来,越长越高,越长越高,直至冲破防线,冲散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