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心拿帕子抹完嘴问她,晏桑枝摇摇头,又略带犹豫地点头,“医馆里倒是没有碰见太棘手的,只有个小娘子要减重,需要不少时日,这是我给她开的方。”
她从篮子里拿出那本医案递过去,许静心拿过来细细地看了一番,赞许道:“这方子还成,前面喝的粥也不算太过。要清减切勿下猛药,这得慢慢来,要是一下瘦得太多,不是病找她,就是她生病。阿栀,你再把这个量好好地跟人家说,此事不能含糊,不然日后月事也出现问题,只怕对小娘子的子嗣有碍。”
晏桑枝立马正色,“师父我知晓了,这药膳我一直都有控量,也跟她家里人说过的,这两日我会上门去把脉的。”
“你一定要上心,做药膳跟开方药是一样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棘手的事情?”
“也不算是太大的事情,江淮接收了一批流民。”
其实说到这里,晏桑枝的情绪还是无法保持平静,只是与那日在谢行安面前不一样,她显得更难过一些,眼眉低垂。
“流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我瞧过他们的病症,不算是太重,没到无药可医的地步。但虽说能医,可医好以后,他们的家也回不来了。”
在这件事上晏桑枝格外能与流民共情,不仅因为她曾是这里面的一员,更因为她见过千千万万的流民。
要是江淮不收他们,要是让他们就这么困上几个月,人饿极了是会相食的。她曾亲眼见过,所以想起这事来脸色极为不好。
太过于深刻,始终都忘不了。
“阿栀,人呢,他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只要活着,哪里都可以是家的。但你觉得很难过的话,过来靠在我肩头。”
许静心摊开手,用那种包容的眼神望着她,晏桑枝很小心地挨过去,靠在师父的肩膀上,就像她们一起逃亡的路上时,没有衣物就紧紧挨着一起取暖。
那些难熬并且吃人的岁月里,师父就跟她的亲娘一般,所以当许静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时,晏桑枝的眼眶泛红,一滴泪静悄悄地落到后面的地上晕开。
“阿栀。”
“嗯。”
“想哭就哭别憋着。”
“嗯。”
后来晏桑枝也没有大哭,落了几滴泪就算了。
她靠在师父肩头说:“我很想医好他们,可不知道之后吃什么药膳好。”
许静心揽着她,“豆腐吃几日后,脾胃会稍好些。按虚证的法子先治,脾虚的喝麦片粥等,肾虚气不足熬粥油吃都可,只消对症下药即可。”
说完还补了一句,“治好后知州应当会给他们找个活计的,不然流民要是一多,于江淮城不好。只要有口饭吃,有双手在总是饿不死的。旧家已经不能住了,换个新家总会舒服点。”
晏桑枝明白这句话,反复回味了许久。
这上午她听许静心说了很多,直到晌午时,本该先回去,许静心却拉住她,“留在这里吃一顿再走,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我都可以。”
除了忌口的,在吃食上晏桑枝基本都不挑的,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挑的。
“不行,你一定有喜欢吃的,不要都可以,你在我这里是可以提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