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符对人并不管用，所以道袍少年当机立断抬起手中桃木剑朝着顾斐然身边的女鬼刺去。
纵使误会少女误入歧途，但他到底是优先攻击恶鬼。
女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道袍少年却只是微微皱眉，握剑的手依然很稳。
却见下一秒银发少女忽然抬手，准确无误的来了一招空手接木剑。
少年微微瞪大眼睛：“……”
顾斐然的行为令他感到难以理解。
“你身为人类，却偏帮厉鬼，助纣为虐……”
少年满脸不解：“你与她们非亲非故，为何非要如此行事？”
“非亲非故，就不允许我行侠仗义了吗？”
顾斐然十分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鬼不也是人变得吗？我不觉得我帮鬼有什么问题啊。”
道袍少年一顿，确实这话没毛病，但是他必须对此作出解释。
“确实……他们生前是人没错，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死后的他们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们了，现在的他们是厉鬼。”
“不能被他们的表象所迷！厉鬼只是被负面情绪控制的野兽，只会一味贪婪造下杀孽，若不早早铲除，迟早会为世间带来劫难！”
顾斐然听懂了道袍少年的逻辑，但并不妨碍她对此另有想法。
鬼会伤害人，人也会伤害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顾斐然自认为一向是个一视同仁的人。
她没有在此多做辩解，只是静静看着少年反问道。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人，对我下药，美名其曰让我为艺术献身。”
“实际上，他是一个疯狂的变态杀人犯，以诱拐残害少女寻找绘画灵感……”
“她们每一个都是受害者，死前受尽折磨，死后不得安生，被迫镇压于此，被迫和这个魔鬼日日相伴，看着他毫不愧疚，甚至谋划着继续作案的模样。”
经过顾斐然的耐心解释，初出茅庐的道袍少年显然也对此事颇为震惊。
“竟、竟有此事！”他瞳孔皱缩，声音艰涩：“这……”
他手中握着的黄符与桃木剑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多年来被师门灌输的除魔卫道的念头与这段时日下山后的所见所闻第一次发生了冲突。
“你说我是助纣为虐，你若帮了他，岂不也是助纣为虐？”
“那些女孩还未体会到多少人世间的美好，就因为这种人渣的私欲被毁掉……”
“你说，是我在助纣为虐，还是你在助纣为虐呢？”
少年瞳孔皱缩，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映入眼帘的一切并不作伪，那三个女鬼凄惨的可怜模样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一看就是生前经历了不少折磨，死后才会怨气滔天。
反观那男人……
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自己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顾斐然看了看身旁思想陷入剧烈挣扎的某人，平静道：“去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女鬼们闻言，立刻朝着地上的男人扑去。
“救我啊！救我！……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眼前发生的血腥场面令道袍少年回过神来，他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你要选择助纣为虐吗？”
他闭了闭眼，因为见死不救而心中十分愧疚。
而后，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像是单纯想眼不见为净，少年微微转头看向了顾斐然。
“我叫马福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目光清澈，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显然是将那一番话听进去了。
“顾斐然。”
“我记住你了。”
哪怕只是短暂接触了几次，马福生也深深明白了顾斐然柔弱的外表下，实则一身反骨。
“你说得对。”
“我不会助纣为虐的，但也不会放任她们把人弄死。”
马福生的余光若有似无的注意着另一边的情况，见男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连忙挥袖甩出几道黄符贴在了女鬼们身上，将她们定住阻止了接下来的惨案。
同时，他也不忘解释道：“厉鬼若是沾了血腥气，理智会被腐蚀的更快，从此以后也再入不了轮回。”
“……此次让她们发泄一番，怨气减少，我便可为他们念往生咒。”
到底还是个正直又善良的少年。
在了解几人的因果关系后，马福生存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会救下这个男人，让他不死于厉鬼之手，却也不妨碍帮助那三个可怜的女鬼重归轮回。
“你果然是个好人。”
顾斐然朝着马福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马福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再次刷新了对方留下的不良印象。
如此通情达理，似乎真的像她所说的那般，只是一时看不惯才出手的……
虽然其中还有些许可疑之处，但马福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他沉默片刻，将桃木剑重新插回背后，闭上眼睛默念了一段晦涩的咒语。
【听起来很让人犯困。】
【这熟悉的调调，让我回忆起了我逝去的青春……】
【喂你们跑题了吧，人家这是往生咒啊，诸位头这么铁的吗！】
顾斐然心中也隐隐赞同其中某条弹幕，认为这往生咒听着十分催眠，让人昏昏欲睡。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滑落一滴生理泪水。
【美人落泪，贴贴。】
【呜呜呜我们然然肯定是难过的哭了，心疼！】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冷心冷情大魔王那一挂的，这种人也会难过？】
往生咒结束后，那些女鬼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在消除了怨气后，她们也逐渐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一个个都是十分年轻貌美的女孩。
伴随着逐渐透明的身影落下的，是一句饱含真诚的谢意，临走前，她们还深深的凝视着二人的方向，似乎想将人烙印在脑海之中。
“谢谢……”
马福生微微松了口气，他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汗珠，神情中带着几分怅然与
“她们不仅仅是在感谢我，也是在感谢你。”
顾斐然突然道。
马福生的视线顿时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少年微微睁大眼睛，稚气未脱的脸上看起来还带着些许茫然。
“……为何要感谢我？”
“因为你选择了帮助她们。”
顾斐然的回复令马福生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
他沉默片刻后，看向了一旁生死不知的男人，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自然是报警，让他继续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
万万没想到少女如此遵纪守法的马福生沉默了。
他不仅完全没想到这一回事，甚至还以为这人会选择补刀然后毁尸灭迹呢。
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