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溢满了偌大的坊间,也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缠绕在他的周身。黑暗的到来是如此稀松平常,此时却死死裹紧了他的呼吸和视野,不肯泄露一丝光线给他。
顾笑庸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落霞的身影却飘浮在他身后,含情脉脉地喊他:【顾郎啊…】
在他几乎疯魔的时候,一切声音戛然而止,一切血腥猝然散去。
白衣胜雪的青年捧着光行至他面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干净得像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带着料峭的风,和微凉的寒。
顾笑庸透过被掀开的素衣楞楞地看着对方,看到了神色如常的有匪君子,在切切灯光中唤他:“笑笑。”
也不知是在唤他的名字,还是在轻声地哄着他,想让他笑一笑。
于是黑暗消失了,血腥散尽了,声音殆尽了。
顾笑庸扑进了对方怀里。
——那是脱落了痂血的光,扑进了另一场光的怀里。
后面那几人的结局顾笑庸并不知道,他被喻雪渊连哄带骗地带离了那个金琅坊,随后又在安神香的帮助下做了个黑甜的梦。
白衣胜雪的公子看人彻底熟睡了过去,才推着轮子缓缓离开了房间。
影二早已等候多时:“主子。”
“别让如兰和萧云迟知道。”白衣公子微微敛眸,声音又轻又缓,“他不愿。”
“那王猛一行人……?”
“杀了吧。”喻雪渊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向星辰点点的夜空,语气有些捉摸不透,“都快中秋了,怎的今夜的月色这般暗淡?”
月光洒不进坊间,黑暗浸透了他的少年郎。
他不忍。
于是这清冷的月也叫人烦懑起来。
影二不太能理解自家主子话里的意思,于是乎也傻傻地抬头,去看天际那无辜又可怜的月亮。
起风了。
院子里黑暗的树影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有叶飘过又落下,在昏暗的院子里留下慢悠悠的剪影。一只熟睡的萤火虫被吹了出来,它摇头晃脑,浑浑噩噩,落在了雪衣青年的指尖。
半晌,才清醒了一般,扑棱着翅膀努力地飞走了。
影二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