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城主留下来的喻雪渊,就一直待在桃木老人给他安排的木屋子里看书。从早上到晚上一直端坐在窗前,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不见他出屋子。
屋外桃花开得热烈,阳光也灿烂至极,无数的鸟儿在桃枝上吱吱叫,远处隐隐传来那群小孩儿玩闹的笑声。喻雪渊却丝毫没有被这些影响,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看起来几乎与所有的热闹和嘈杂都隔绝了。
顾笑庸有心想带他玩,但是经历过第一天见面那种尴尬的事儿以后,总觉得心里别扭,拉不下面子去巴巴地找人玩。再加上喻雪渊自个儿待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似乎外面所有的热闹都不及他手里洋溢着墨香的书,顾笑庸就更不敢去找他玩了。
不过为了表示谢意和轻微的抱歉,顾笑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素白的花瓶放在喻雪渊的桌子上,每天雷打不动地放一只含苞待放的桃花进去。桃花盛开得很快,早上还是含苞地模样,到了下午差不多就全部盛开了。
喻雪渊不愿意去看屋外的桃花,顾笑庸就把桃花放了进来,给予他热烈的阳光和柔和的春。
看书看累的一些间隙,喻雪渊放下手里的书,一股清甜的桃花香就会悄悄地洋溢在他的鼻息之间。恍然间抬头看去,瓶子里的桃花不知何时已经盛开了大半,悄悄地爬上他的眉头和发丝之间,像是在无声地讨好。
像极了那个满身桃花味儿的小孩,悄悄地把花枝送过来,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眼里尽是隐藏不住的小心翼翼和纯净的花。
他从雪山深处来,本不愿意沾染这世间的尘埃。带着极致的冷漠和厌世,终究是要回到那千里冰封的雪原的。可偏偏这个小孩儿,挤破窗户也要要放一只桃花进来,要赠予他三分的阳光和春色。
外面嬉笑打闹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远去了,喻雪渊折下一小枝爬上他眉梢的桃花,又淡淡地垂下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一片静谧,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放下手里的花枝,喻雪渊的目光冷漠地看向门口:“进。”
屋外的人也不客气,直接双手拉开合拢的大门,这人却不是喻雪渊意料中的小孩儿,二十一个脸颊通红,双眼混乱不安的药童之一。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急急忙忙道:“…喻…喻公子…大师兄他……他掉进河里面了!”
心里轻微地紧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引起过大的情绪波动。喻雪渊淡淡地抬眸,声音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与我何干?”
那药童要急哭了:“大师兄是为了救我弟弟才掉下去的,他把我弟弟送上岸之后就没力气了!谷里那些会武的仆人们都不熟悉这里的地貌,瞎糊涂地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大师兄!”
大约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慌里慌张地跑来寻求喻雪渊的帮忙的。
今天顾笑庸带他们到谷外的一座比较安全的森林里玩,因着春夏交替的缘故,高山上的冰雪融化得很快,水流湍急,顾笑庸还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要靠近河边。
只是那个药童的弟弟过于年幼,对这些还没有什么概念。看到河就以为顾笑庸要像以前那样带他们摸鱼玩,眼睛一亮就脱了衣服跳下河去了。
这河水湍急,河底里还有许多碎石和无人清理的水草,那幼童掉下去就怕不上来了。顾笑庸算是这群人里年纪稍长的,当即就跳下去救人了。
那幼童挣扎得厉害,顾笑庸一边躲避河底的水草和碎石,一边还要花大力气拉住对方。等到好不容易把人推上岸时,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脚底一滑就直直地栽进了湍急的河流中。
小孩们刚开始以为这河水跟谷里一样的安全,还觉得顾笑庸在和他们开玩笑,都笑嘻嘻地待在岸边等待顾笑庸从水底里钻出来。还是最年幼的简青竹察觉到不对的,他不会说话,便红着眼眶跌跌撞撞地往河边走,嘴里还着急地啊啊叫着什么。
小孩儿们这才惊觉大师兄已经很久没有露出水面了,慌慌忙忙地跑去谷里叫上了所有奴仆出来帮忙。只是他们会武也没用,这里找找那里找找,就是找不到顾笑庸。
喻雪渊的余光看到了自己桌子上的桃花,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面,冷冷道:“你家大师兄大不了就是被淹死,死了才自在,你让我救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