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无数个看着她睡在他手边的午休。

风扇吱呀吱呀转着，夏天的风从窗外吹来，窗帘拢出小小一方天地。

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

林昭睁开眼，对上梦里人那双漂亮眼睛，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她的幻想。

谢辰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枕着左手手臂，安安静静垂着眼看她，眼神温柔如月色。

“睡得好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脸颊，轻轻摩挲。

“嗯，”林昭有些害羞，不动声色把下巴尖往薄被里埋了埋，只露出卧蚕分明的眼，“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之前同桌的时候？”

那些微风拂过的夏天，枕在手臂上的她醒来，总能看到面朝向她的谢辰青。

少年清清冷冷，睡颜却温柔乖巧得不像话。

那个时候，她暗恋他，也就只敢在这样的时候，肆无忌惮看他眉眼。

谢辰青嘴角弯起很浅的弧度，不说话。

他落在她脸侧的手落下，人作势起身手臂就撑在她耳边。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高挺的鼻尖轻轻抵着她的蹭了蹭，“我有多想吻你。”

薄唇落下来，温柔得近乎虔诚，像是有个漩涡，拉着她坠落，近乎要被溺毙，“就像现在这样。”

吻毕，心脏变得软乎乎甜腻腻。

他伸手抱她，手指把她脸侧长发顺到耳后，柔声问：“还好吗。”

这几个字好像触发了脑袋里某个回放装置，意识瞬间回笼。

某些画面来势汹汹，一帧一帧、每一帧都在提醒她新婚之夜发生了什么。

林昭咽了口口水，对上他柔软眼神。

“我是不是很乖，”谢辰青靠近，下巴轻轻蹭过她额头，“你说疼我就没……”

想起什么，林昭又羞又恼瞪圆眼睛。

她满脑袋的“小谢不对劲”、“小谢不要脸”以及“小谢好好看”，乱糟糟搅在一起，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扯过薄被盖过下巴、鼻梁，把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你让我缓缓，你不要和我说话。”

这种事疼不疼因人而异，新婚夜里她哭得呜呜咽咽，他心疼，温柔停止。

她看他眼尾氤氲的薄红、和潋滟的泪痣，哭唧唧问：“那你不难受吗？”

他埋头在她颈窝，哑着声音笑：“现在我难不难受重要吗。”

温柔得让人心软。

邹瑜说得很对，她说谢辰青在别人面前又冷又拽，在她面前又乖又甜。

的确是这样……但是他是怎样用他那张云淡风轻的俊脸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脸上一凉，盖在脸上的薄被被修长手指勾下来。

“昭昭。”

“嗯……”

“别躲，让我看看我的谢太太。”

林昭忍着心动抬头，对上一双情欲淡去只剩温柔干净的眼，清澈透亮，蕴着熹微晨光。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她脸颊，目光一寸一寸从她眼角眉梢下落，嘴角抿起的弧度竟然有些甜。

她看到他嘴角微微翘起，听见他小男孩似的宣誓主权：“是我的了。”

-

部队婚假只有三天。

林昭对于出去玩也并没有很大兴致。

只要能看到他她就满心欢喜，在哪并不重要。

早上洗完澡，林昭坐在梳妆台前，眉笔落在眉梢。

从镜子里对上谢辰青视线，他垂眼看着，似乎好奇。

林昭坐在梳妆凳上，仰起脸看他：“你想试试吗？”

他笑，“好。”

谢辰青弯下腰，冷白漂亮的手少年时握笔从军后握枪，现在竟然是她的眉笔。

他轻抬起她的下巴，她看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看他瞳孔深处那个小小的自己。

林昭抿起的嘴角压不住笑，甚至小腿还想晃晃悠悠，满心好奇他给她画成什么样子，隔几秒就要问一次：“画好了吗？”

过了好一会，谢辰青“嗯”了声。

她转过身去看梳妆镜，白皙精致的小脸在短暂凝滞后表情瞬息万变。

林昭缓缓抬头，温声问他：“谢辰青，你把你老婆化成蜡笔小新是有什么好处吗？”

他喜欢听她说“你老婆”这三个字，忍不住抿着嘴笑。

那笑被林昭曲解是笑话她，作势就站起身冲上去，伸手想去捏他脸。

年少时都没有这样的玩心。

好像一起长大，又一起变回小朋友。

谢辰青个高腿长武警中尉一个，对付她就跟逗小孩子玩一样轻而易举。

眼看他被她逼到床边，再也无路可退。

林昭扑上去，谢辰青顺势揽着她的腰把她一起带倒，两人一起陷入柔软的棉被。

她在上他在下，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林昭笑眯眯，手指在他脸上揪揪捏捏，大帅哥脸摸着舒舒服服简直上瘾。

她沉迷占人便宜无法自拔，一点都不没意识到谢辰青眼神慢慢暗沉，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你还笑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呀？不过说真的，你的眉毛就好好看，我的宝宝一定要像他的爸爸……”

谢辰青翻身压下来的时候，林昭小脑袋里警铃大作，察觉他手指落在她连衣裙拉链。

因为拉链在后背，早上她不小心缠到头发，最后是找他帮忙。

所以现在，他修长手指轻车熟路，指尖落在肌肤的触感清晰。

不是在晚上，所以眼前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林昭羞得说不出话，睫毛好像都带了热度，垂下来的阴影灼烧着她的脸颊，声音也像融化掉的冰淇淋：“谢辰青……你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嗯，”谢辰青失笑，俯下身来亲她，“还有更过分的。”

-

三天婚假过得飞快。

他们每天一起睁开眼睛、一起洗漱。

他学会了怎么给她吹头发，她学会了怎么给他刮胡子。

可是经常头发没有吹干，他脸上的泡沫坏心眼地蹭她一脸。

最后，林昭笑着躲：“谢辰青你是不是有些幼稚！”

一起跑步。

谢辰青为了照顾林昭，一开始是把自己的配速放慢，最后是直接走。

林昭恃宠而骄，跑几步就喊累，再跑几步就喊着“岔气了”，娇气得不行。

最后，谢辰青负重越野，只不过在部队的时候是背着枪，这次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一起做饭。

林昭每次都领导视察一样倒背着小手，笑眯眯跑到谢辰青身边：“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谢辰青会把手递给她牵，又或者冷着一张俊脸撒娇：“抱。”

最后，林昭就变成一只挂在他后背的树袋熊。

一起依偎在沙发。

她看电影看阳台的花花草草，他看书。

最后，都变成他看她。

一起逛超市。

食材、零食、小时候不舍得吃的通通放进购物车。

林昭像个被宠爱的小朋友一般，笑眯眯等谢辰青付钱。

她看见谢辰青好像拿了什么，但是并不打算让她看见：“你刚才拿了什么？”

谢辰青手微微背到身后，不给她看。

林昭好奇，探头探脑看过去，看到方形盒子上的什么关键字，她怔愣一瞬。

等回过神儿来，脸颊彻底红了个透，耳朵尖儿仿佛都要着火。

“不要吗。”

谢辰青目光很软，嘴角有笑，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

林昭慢吞吞咽了口口水。

“那我就放回去了。”

他目光清澈又无辜，看起来和平时冷脸作战的武警中尉谢辰青并无二致。

林昭脸热得快要爆炸，一把夺过谢辰青手里的东西，放到购物车的最底下。

用薯片零食一堆乱七八糟的遮挡住，严严实实。

而后气鼓鼓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

谢辰青看着那只把自己煮熟了的虾，忍不住偏过头笑了。

所有购物袋都拎在谢辰青手里，林昭蹦蹦跶跶跟在旁边，面朝他倒退着走路。

“谢辰青，我帮你拎点什么吧，这样下去真的要变成小废物了。”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他单手拎着东西，另外一只覆在她掌心，眼睛弯了弯：“那牵你老公。”

“好！”林昭笑眼弯弯和他十指相扣。

月光把两人身影无限拉长。

原来结婚这么开心的吗？

走路的时候想要踮着脚尖走，每分每秒都甜得冒泡泡，还不能离开他、要一直看着才可以。

嘴角的笑一直压不下来，从早上睁开眼睛到临睡前。

谢辰青从浴室出来，就见林昭穿着白色睡裙，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锁骨有些痕迹，被长发遮挡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弯弯亮亮的看着自己，喜欢明目张胆。

“在笑什么。”

林昭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早知道你一成年，就把你领到民政局领证。”

谢辰青轻轻扬眉：“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

林昭掰着指头数：“不管，那就十八岁订婚呗，在你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去结婚，省得那么多小姑娘对你念念不忘。”

谢辰青温温柔柔笑，他穿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清冽干净一如少年时。

他伸手摸摸她脑袋：“不困吗。”

林昭摇头：“不困，才刚九点呢，我还要跟你玩一会、说会话。”

他一躺下，她就软乎乎抱过来，脸在他脖颈蹭，还小动物似的吸了口气：“为什么一样的沐浴露，在你身上就比我身上的香？”

长发散在他肩窝、锁骨，痒意四散，谢辰青喉结轻滚。

“不困的话，”他眼神干净看她，微微挑了挑眉，“睡觉还是睡我，你选。”

林昭被亲得迷迷糊糊，忍不住分了一点点闲心去想。

怎么好好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自从结婚那什么之后，就跟全身基因改写一样，变得如此……

流氓？

后来，她亲自总结她家谢辰青婚假都做了些什么。

饶是她写过那么多稿件，此时此刻也跟个文盲似的，脑袋里只蹦出三个词——

吃饭。

跑步。

睡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