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度重生,物是人非,当初那个欺她骗她的人却口口声声说爱她入骨,当时只觉可笑。
如今再看当初那些痛不欲生的过往,又好似已经过了许久,久到只能让她平添叹息,再生不出别的波澜。
在这的日子过得这般漫长,是该回家了啊!
沿着石阶而上,抬眸望去,裴舟正站在正中,身穿冕服,笑得温柔,所有心神皆放在了她的身上,满怀欣喜地候着她的到来。
她还未踏出石阶,裴舟便已迫不及待地迎了过来,朝她伸出手,柔声唤道:“阿年。”他的万般柔情,都好似倾诉在这一声低语中了。
岑锦年将手放到他的手上,任由他握住,端庄地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他牵着她走向正中,同他并肩而立,俯视底下的文武百官。
裴舟回眸看向她,将她的手握得很紧,眉眼中尽是笑意。
岑锦年没有说话,同样默默注视着他,一旁的礼官再度大声宣读起礼制。
她垂了垂眸,将底下的所有场景尽纳眼中,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不需多说什么,只需站在这最高处,便能让人足够心潮澎湃。
周遭万籁俱寂,只余礼官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殿外回响,天蓝魏阔,万里无云。
礼制宣读完毕,礼乐声立即响起,底下的官员立即跪地,齐齐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气势雄阔壮观。
一时间,岑锦年的心里头竟也跟着狂跳起来,多了那么些许澎湃。
她不由怔怔地想,如今,她应当算是裴舟真正的皇后了吧。
裴舟转过身来看她,眉飞入鬓,左颊那道长疤一点痕迹也没有,面若冠玉,即便是满头白发,也难掩他的英姿。
他的目光深情,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身影,他弯了弯唇,满目欣喜,“阿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皇后,我定与你,生死不离。”
他的脸上,好似写满了对与她相守的期待,意气风发,如沐春风里。
岑锦年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言语,突然间,她好似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时光深处的深深吸力,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她知道,这一次,她真的可以回家了。
裴舟的满脸欣喜,刻在了她的眼中。
她恍惚地想着,自她回来后,裴舟说爱她入骨,当时不信,现在再看,他应当说的是真的。
可那又如何?伤害过了,终究是伤害过了,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失去以后,才懂珍贵。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静静看着裴舟,嘴角慢慢向上扬起,寻常冷寂的眸光此刻慢慢升起几抹柔意,如春水般,温柔至极,眉眼舒展,她在看着他笑。
大脑中有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任务完成,即将启动时光通道,宿主是否选择回家?】
她笑得姣好,如裴舟初见她时,那般温柔。
岑锦年在脑海中坚定答道:“回家。”
裴舟默默看着眼前的人,见她终于露出笑颜,目光也不再冷漠而疏离,神情骤僵,可不过一瞬,铺天盖地的喜悦便立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他淹没,一颗心立即变得柔软。
他仿佛瞧见,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都变得柔和下来,天地静默,他的眼中只有她。
可就在下一刻,变故陡生。
他看着岑锦年,毫无征兆地朝他倒了下来,脸上笑意骤僵,他下意识将她接住,只觉大脑“嗡”的一声,整个天地就此陷入了黑暗。
他将她接住,膝盖一软,承受不住般摔倒在地。
裴舟看着倒在他怀中的人,双目紧闭,面色温柔,一脸解脱,了无生息的模样,顿觉天塌地陷。
“阿......”他张了张嘴,想努力将她唤醒,可喉咙却仿佛被石头堵住般,发不出声音。
周遭已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田安看着眼前的场景,撕扯着尖锐的嗓子,大喊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裴舟搂着她,身形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阿年。”他努力出声,嘶哑着唤她,“阿年,醒醒,求你,醒醒。”
此刻的岑锦年已然没有了任何回应,裴舟不敢相信,胡乱地摇着头,而后抖着手去试她的鼻息,一点温热都没有。
裴舟立即疯了似的,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拥着,不留一丝缝隙,他开始呆呆地同她说话。
“阿年,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害怕。”裴舟哑着嗓子同她说话,一双眼睛睁得直圆,里头瞬间布满了血丝。
“你快点醒醒啊,我知道错了,以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我再也不气你了,你别不理我啊!”
“阿年!醒醒!你看,今日还是你的封后大典呢,我们......我们才再一起没多久,你怎么忍心,抛下我离去?”
她还是不应,裴舟双眼更加变得猩红,他将她稍稍松了松,木木地望着她,方才还满怀希望的眼神此刻已然变得死寂。
“阿年,求你了,快点醒醒啊!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你不要我可以,你想出宫,我便让你出宫,你不想见到我,我就离你远远的,再也不去扰你,你想如何便如何,只要你愿意醒来。”
“阿年,你不要我可以,难道你连父亲母亲他们都不要了吗?”
裴舟此刻的神态已然变得魔怔,一旁被人疯狂提溜着赶过来的太医院院正还没歇口气,就被丢到了裴舟跟前。
这名太医惊恐地看着裴舟,颤颤道:“皇上,让老臣替娘娘看看吧!”
裴舟好似此时才回过神来,木然地看着他:“太医?对,还有太医,你快来给朕瞧瞧,皇后不听话,她睡过去了,不肯理朕。”
太医不敢同他直视,只觉他那双眼睛好似淬了剧毒般,疯魔骇人。
颤颤地去给岑锦年把脉,却怎么也触不到脉搏,随即猛地跪地叩首:“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话落,周遭立即跪了一片,四周瞬间死寂。
裴舟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将岑锦年搂得更紧,淡淡道:“来人,将这心术不正的太医拖下去给朕砍了,朕的皇后明明还好好活着,怎么会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那名太医还来不及再继续求饶,便被人拖了下去。
裴舟不理他们,轻轻拍了拍岑锦年的肩膀,安抚道:“阿年莫怕,这些人太吵了,我带你回去。”
话落,他便颤着身子,踉踉跄跄地起了身,而岑锦年,自始至终都在他的怀中好好待着。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去,身形孤寂,仿佛已然没了声息。
岑锦年死的那一日,裴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同她独守在那明福宫中,不准旁人靠近半步,也不让她下葬。
就这么守了几日,最后还是岑松进了宫,同他不知说了什么,皇后才得以下葬安息。
据史书记载,景仁帝裴舟一生只有两个皇后,一是早逝的锦仁皇后,二是那个体弱多病的纯明皇后。
纯明皇后死时,帝悲痛,患重疾,险些追随纯明皇后而去,后痊愈,自此遣散后宫,再未立后,一生无子,死后同二皇后同葬一陵。
“滴——哒——滴——哒——”
一旁的医疗机器声不断响着。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岑锦年慢慢转醒,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当她看清了头顶刷得雪白的天花板,以及亮得有些晃眼的灯光时,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终于回来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双结局,正文一定是be,裴舟孤独终老,阿年回家。
至于番外,大概率是个开放式结局,想看be结尾的小可爱就不用看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