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宁宁的家。
伴随着逐渐苏醒的意识,昨夜目击的种种,也一点点从裴川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
凌空飞降的少女、被撞击铲开的路面、近乎被碾碎的干尸和那诡异如活物的纸人……这一幕幕灵异吊诡的记忆,让逐渐恢复理智的裴川,不免苦笑着抬起右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太阳穴上大力地揉搓了几下。
——昨晚在想什么,居然就这样毫不设防的留宿下来了。
但紧接着,裴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动作又滞住了。
——对了,孟宁宁似乎就是牵了这只手,一路把自己带进了这里呢。
裴川不由自主地回忆。
那细腻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中。
怕将那记忆中的交握给蹭掉一样,裴川忙不迭地收回了右手,然又被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震到了,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掌心,对自己最近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充满了迷惑。
不过不等他思索下去,窗外便又热闹起来。
院子里,汪佑诚捏着手机,正兴奋地向孟宁宁汇报:“师父!王姨今天有事儿请假呢,咱们还是叫外卖吧!”
汪佑诚口里的王姨,就是之前顾的家政阿姨,为人本分手脚麻利,就是做饭的手艺太一般。
尤其早饭,总是花卷儿油条豆腐脑豆花儿老几样,吃得汪佑诚一脸菜色。
可孟宁宁不发话,汪佑诚这个当徒弟的,也不好自作主张点菜吃。如今好不容易盼来王姨请假,他就盼着换个口味,趁机吃点新鲜的。
孟宁宁辟谷前,也尝过王姨的手艺。
不过对于她来说,便是米其林三星的“醉梦堂”,做的饭菜也不过是勉强入口,自然对家政阿姨的手艺毫无期待,所以也不会挑剔难吃。
——有什么区别呢?换别人还不是一样得忍。
如今辟谷,摆脱掉了口腹之欲,孟宁宁整个人都轻松了,更不会留意旁人三餐吃什么。
直到窥见汪佑诚此时的期盼眼神,她才恍然了悟:
原来王姨的手艺,竟是连旁人也觉得很难吃啊。
孟宁宁深知“吃不好”有多憋屈,徒弟既然想吃点好的,哪儿有什么不答应的,点头应许之,又嘱咐道:“喜欢吃什么就叫什么,不提供外卖的就叫跑腿去取,吃饭上的钱没必要节省。”
顿了顿又续道,“既然觉得王姨做的不行,就再去聘个手艺好的,再遇到这种事,就直接张嘴和我提,别憋在心里。”
汪佑诚听了,老脸一红,忙讪笑着点头。
他那憨样,看得孟宁宁眼里浮起一抹笑意,素白纤细的手指又一挑,指向一旁道:“对了,再问问那位爱吃什么,别慢待了客人。”
“客人?”
汪佑诚顺着师父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闲置的东耳房门前正站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门框分割的日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半明半暗间,让本就立体的五官愈发宛如刀刻般英挺,便是下颌上冒出的一层胡茬,和滚了些褶皱的西装外套,也只是给他又平添了三分风流不羁,反而更加凸显出成熟男人的魅力来。
这等风度和皮相,哪怕是混不吝如汪佑诚,也只能在心底憋出一个“帅”字来形容。
裴川没料到自己刚站到门前,就被孟宁宁敏锐地发现了,不免愣了一下,这才含笑问候道:
“孟小姐早。”
孟宁宁眯了眯眼睛,一时间,哪怕是在修真界阅美无数的她,也不免被裴川这清新出尘的一笑晃了神。
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呢!
孟宁宁内心不由慨叹,只觉得赏心悦目极了,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我瞧裴先生的脸色,可比昨晚好多了呢,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我们外间吵到你了?”
她的声音轻柔软糯,仿佛上好白胚瓷器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一身小清新的衣着搭配,配合那优雅娴静的坐姿,瞧上去和过去见过的那些豪门闺秀没什么二致。
——不,准确的说,是比他见过的,都更仪态大方,更气度雍容,有一种模糊了年纪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美感。
完全看不出是个能从四楼一跃而下,把僵尸一样的怪物碾碎在掌下的“异人”。
裴川在这位曾救过自己的少女面前,总是端不起什么架子,自然诚实地应答道:“怎么会,我许久没有睡这么沉了。”
甚至,比服用安定片、褪黑素之类的,睡得都还要更好。
这些年,为了睡个好觉,裴川中西医的办法都用了个遍,效果却都差强人意。
想到昨晚久违的安眠,食髓知味的裴川不禁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孟小姐的客卧用的是什么床品,我也想置办一套。”
这是以为睡得好和床有关吗?
听出裴川这天真的想法,身为始作俑者的孟宁宁,不由得笑弯了眉眼:“那你可想岔了,你能睡好跟床可没关系。”
裴川愣了:“那是……?”
在他迷惑又诚恳的注视下,少女却讳莫如深的莞尔一笑,带着三分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不可说,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一只鸽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