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她轻声细语祝福他,愕然回首。
她期期艾艾解释道:“那只金笔上,刻了‘壬申年冬月廿八赠’。我猜,冬月廿八,是你生辰。”
他深望她良久,忽而举箸夹起荷包蛋,一口吞落,朗然一笑:“可被你猜着了。那么,陪我这个寿星一起吃罢。”
他抬手给她盛满一整碗片儿川:“旁的可以不吃,长寿面,一定要陪我吃。”
朱鱼站着不动:“现下少爷小姐们过生辰,时兴的都是买西洋奶油蛋糕,好像还要点蜡烛许……许……”
她一下记不起来那个词。
“许愿?”
“嗯,许愿。可我这儿没蜡烛,也没蛋糕。”
郭阡拉着她坐下:“中国人吃那些花里胡哨的作什么?奶油蛋糕,没有什么花头的,我留学那阵子吃得都腻味了。哪儿比得上一碗片儿川?”
“那……那你也不许愿了?”朱鱼指指身后稳坐在神龛里的洪圣大王,“你可以对着他许愿,他或许会答应你的。”
郭阡发笑:“他这么灵?”
“灵不灵,我不晓得。白白浪费一个生日愿望,总不好的,你倒不如许一个试试看。”
“今日我想不出什么愿望来,算了罢。”他想了想,问她道,“你可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把我的生日愿望先借给你,让你许。等我下次有愿望了,等你生辰,你再替我许愿。”
她思索了一番,也觉得这是个极妙的主意,只是有一点不对:“可是许愿又不能说出来。我若告诉了你,你再许愿,不是也不成了么?”
“不能说,你就写给我看,写给我,总不算说出来罢?”
她认真皱眉思索了一番,天人交战了许久,走去找桌案上的笔和纸。
写写停停,她费了好久才将写好的愿望拿给他看——“回杭州看雪。”
可“回杭州”三个字后来又被她删改了,改成了“在广州”。
郭阡看着删改处,顿了一顿:“为何改成广州了?”
朱鱼声音忽而飘忽:“杭州城,我回不去了。即使再回去,也不是我离开时的那个杭州城了。”
他怔然许久,才笑道:“好,你想好了,那我就替你许愿了。”
广州城百年难遇一场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愿望多半无法实现。
可郭阡可还是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地在洪圣大王像前许愿。
他的肃穆虔诚,让朱鱼竟徒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今年她一定能在广州看到雪。
一桌的菜肴,她只吃了几筷子,余下都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