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声轰鸣着驶远,关星禾白了一眼,“装。”
贺灼轻轻地去牵她的手,女孩手掌小巧,泛着点微凉,像团柔软的糯团子。
他低声道:“以后出门记得戴围巾。”
“嗯。”她半边脸埋进暖乎乎的围巾里,抬眸望向贺灼漆黑的眼,小声说:“你没有吃醋吧。”
她想到从前他以为自己喜欢向远时的隐忍模样,再看少年如今冷峻严肃的脸,便觉得有些好笑。
可他只是沉默地垂了下眼,掩住满眼的浓黑,“没有。”
“你就嘴硬吧。”
手攥得这么紧,还不承认。
可她明白,贺灼就是这样不善表达的人,她也不逼他承认,只笑嘻嘻地去挽她的手,“不是说中午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临时取消了。”
“哦哦。”关星禾眨眨眼,声音扬起来,“那就恩准你陪我去吃饭。”
他漆黑的眼总算是落进了一点光,“嗯,走吧。”
~~
贺灼回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了。
窗户上雾蒙蒙的,隔着一道阳台门,他听到徐营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说去见,好啊,我去见了,现在还要我怎样?”
“我态度怎么轻慢了,我能坐在那吃完整顿饭,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
“咱能不能别搞旧社会这一套了,还联姻,我牙都笑掉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绝对不可能了。”
门“啪”得一声巨响,清冷的风扑进来。
“艹。”他咒骂一声,这才看到门口的贺灼。
他脸色收敛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僵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会儿了。”
那估计是都听到了。
徐营惨笑了一下,“反正林总说今天有事,晚上陪我喝一杯吧。”
贺灼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意的样子,说起来,徐营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他心里蓦的有些不是滋味,“好。”
两人到了酒店的吧台,点了酒水,徐营一杯杯灌进去,不知是因为实在气闷,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tm不是说和我断绝关系吗,现在有拿生生死死的要挟我,让我来相亲。”
“绝了真的绝了,我一听我妈哭我就脑子疼,宁愿被我爸扇两个巴掌。”
“最绝的是,他隔着大老远,还能在海市找到和我相亲的人。”他仰头灌了一口,“我真宁愿彻底断绝的关系。”
他眼眶已经带上了微红,拍了拍贺灼的肩,“说句不好听的,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的。”
贺灼垂眸,静静地看着杯子里的酒液荡起浅浅涟漪。
他突然就想起了关星禾。
好出身的孩子仿佛天生带着对自由的向往,像徐梧,像关星禾,他们一面渴望亲情,一面却又厌恶家庭带给他们的种种束缚。
贺灼侧过头。
幽静的灯光下,徐梧已经喝得烂醉,他斜斜地倚在座位上,舒朗的眉目紧紧地皱着。
贺灼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关城宇曾经对他说的话。
“等她长大,便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如果到那时候,自己还不足以成为真正配得上她的人,关城宇会不会也像徐营的父母那样,强硬地将压力加诸于她身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贺灼只觉得自己心脏被一只大手捏住,就连呼吸都泛起生涩的疼。
他宁愿自己尝遍时间所有的苦楚,也不想让她掉一滴眼泪。
贺灼闷头喝了一口酒,望向窗外。
大雪纷飞,月亮依旧高悬在天边,周围寥落的星子交相点缀。
遥远却美丽。
~~
雪终于在今天停了。
傍晚时分,窗外一片美丽的火烧云。
徐营是被推醒的。
“你干嘛?”他头一阵刺疼,抬眼只看见贺灼利落的下颔线。
“晚上约了林总,你忘了?”
他身上全是酒味,迷糊地翻了个身,“不是明天的事吗?”
“已经是第二天了。”
徐营“嗖”得一下爬起来,房间里落满了晚霞。
他低咒了一声,也知道自己今天有多重要,连忙爬起来换衣服。
两人到「南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