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是下晚自习前叫几个班的课代表发的,学生时代的欢腾雀跃总是来得很容易。方杳安整个晚自习都忙着收苹果和答疑,等到他洗完苹果出来,这一层几个教室灯都熄了,季正则背着包手揣兜朝他走过来,“老不见你人,又干嘛去了?”
他把洗好的苹果一下递到季正则嘴边,嘴微微抿着有个笑。
季正则后仰了一下,视线狐疑地绕了一圈,就着他的手咬了口苹果,下巴扬起来,“别想洗个苹果讨好我,我可不爱吃苹果。”
方杳安摇摇头,“不是的,所有苹果我都看了,最喜欢的这个给你。”
他不说最大,不说最红,他说最喜欢。
季正则倒吸一口气,视线一下变得无处安放起来,掩饰地咳了咳,“什么苹果这么甜?”他顿了顿,眉头郑重其事地聚起来,“转基因的?”
等到方杳安收拾东西好下楼,教学区都空了,外面正雨夹雪,两人都没拿伞,方杳安办公室放着一把,季正则要上去拿。
方杳安说,“别上去了,还得开门怪麻烦的。”
季正则从他怀里摸了钥匙,“你淋坏了更麻烦。”转身往楼上走,被方杳安从后面牵住了手,“一起上去吧。”
太晚了,学校里空晃晃的,楼道的声控灯都灭了,季正则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你手怎么这么小?”
“哪有小?”不是较真,他真不是什么小手小脚的人。
季正则把另一只手展开伸到他面前,“比比,小不小?”
“跟你比?”季正则那么高的个头,怎么能比?
“还想跟谁比?”季正则笑,和他挨近了些,“你胆子大了啊,都在学校里敢牵我手了 。”
方杳安埋头下来,“不是晚上没人嘛。”
季正则把他搂进臂弯里,“赶紧拿了伞回去,这天冷得,真想跟你就地钻被窝。”
方杳安开了办公室的门,话说出来竟然有点内疚,“我今天想早点睡觉。”他怕季正则不高兴,又紧接着说,“我今天上了三节课还守了晚自习,很累。”
季正则把他推进门,方杳安腰抵在办公桌上仰头看他,季正则扣着他下巴,“谁不让你睡觉?舌头伸出来,亲够了就让你睡。”
方杳安的手臂垂在他肩上,探出来的舌尖被季正则吸进嘴里,两条舌头温存地缠在一起像要融化,方杳安整个人都热起来,视线氤氲而模糊,透过半阖的门似乎看见空中闪烁的雪光,影影绰绰的,真漂亮。
周一,他和季正则接吻的照片出现在学校论坛和公布栏上。
第十四章 (1)风动
图上露脸的只有他,季正则连后脑勺都被厚码遮得严严实实,尽管写得是他和学生接吻,但事实上另一个是谁根本看不清楚,可不管是谁,他在学校和男人接吻,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处分下来的很快,他当天下午就收到了解聘通知,甚至没有得到和传说中季正则的舅妈说话的机会。
与此同时,季正则消失了。
他有种求仁得仁的快感,就好像他每天都在这种预知的担忧里惶惶不安,等到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反而觉得解脱。
他不知道是照片是谁拍的,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确实和学生产生了超出师生的关系。只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被打破,他觉得空落落的不自在,每天就只能龟缩在这个房子里。他甚至觉得房子忽然就死了,想想又觉得自己荒唐,房子什么时候活过了,只是比起之前显得空空寂寂,没有一点人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