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珂愣了一下,讶异道:“这么贵?”
她这段时间都是吃的殷怜提供的干粮,所以并不知道外面的物价。
想了想,她低头去找了一下:“我这里还有点没吃完的点心……”
结果殷怜制止了她,说道:“不要给点心,就买粗饼,听我的!”
岳珂刚摸到包点心的纸包,听到殷怜的话,略一迟疑,还是放开了纸包,伸手去抓了一把铜钱,数出十个来,然后准备下车。
结果她还没有下车,就听到对面街上有人叫道:“住手!”
岳珂为之一愣,发现已经有人前去阻止了,便暂且没有下车。
却见那头跑过来一个背着包裹的人,从声音和体型上勉强看得出是个女人,但是其体格看上去就很有震慑力。
她怒骂道:“人还活着呢你们就要拖去埋了,亏不亏心啊!?”
那衙役似乎认得她,抱怨道:“怎么又是你!?我说于大姐,你这都要回去了,临走时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了!?”
那女人便说道:“我不多管闲事,难道还指望你们自己自觉啊。小铲儿,我可告诉你啊,这做人得有良心,你今日亏了心,把人拖去活埋了,来年未必不会遭报应,反过来被人给埋了!”
“你怎么咒人啊!?”
双方吵了一架,随后就有人来劝架。比起之前乞丐被拖走时大家不闻不问装聋作哑的架势,附近的店家在双方开吵之后却仿佛都突然活过来了一样,纷纷走上来劝架,两头拉和稀泥,倒是勉强把人给劝住了。
衙役们看了那躺在板车上在一堆尸体上挣扎的那半具尸体,多少还是觉得晦气,又把他给扔了下来。
那于大姐见了,却是凑上前去,把人扶了起来,从怀里摸出水囊和干饼,又是喂水又是喂饼的,最终换来了对方一声艰难的谢谢。
旁边有人见了,说道:“行了行了,就于大姐你好心。你这干粮都是主家给的吧?路上够吃吗?还浪费在这种讨饭人身上。”
感觉似乎没有她们什么事了,岳珂又坐回了车里,说道:“还好有好心人。”
殷怜想了想,觉得堵不如疏,便找机会让岳珂买了一堆最廉价的粗粮干饼,然后在之后遇到快死的人时,便状似恰好落了东西一样地丢一纸包。
只要动作够快,装得够像,一块粗饼也引不来什么麻烦。
当然,其实一块粗饼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顶了天就是让人续个几天的命,一百个人里面都未必能有一个人能因为这一个干饼而活下来,更不可能因此逆天改命。
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但是却能一定程度上抚平岳珂的罪恶感。
马车驶到半途的时候,殷怜看到了一片无人的草地,便停下车,放马儿去草地上吃了一会儿草,自己也跟岳珂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并从车上拖出一个小炉子煮了一把面条。
之后又因为走错了路而耽搁了一会儿——这倒不是她第一次驾车走错路,这时候没有卫星地图,买来的交通地图又往往有各种各样的错漏,即使殷怜买的是比较可靠的版本,也仍旧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准确率,这也是为什么殷怜不缺干粮不缺食水,却还要一路在城镇村落停留的原因,因为要定时确定坐标——然后殷怜就跟那位于大姐再次在一座破庙迎面撞上。
这时差不多是黄昏时候,殷怜把车停在了破庙旁边,找了个空旷的石板地烧炉子,结果一回头就发现于大姐在马车旁边探头探脑。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殷怜早就喝止了,但今天在镇上见过一眼于大姐的行事,知道她是个好人,殷怜的语气就好了许多,只是问道:“这位大姐,有什么事吗?”
于大姐也惊了一下,回头看到一眼殷怜,发现是个年轻瘦弱的少年郎,顿时也安心了几分,说道:“小哥你好,我就是看看稀奇。这样气派的马车,我在京城也没见过几次。”
殷怜说道:“大姐是京城人?这回是要回京?想必您已经离乡很久了,现在京城到处都是像这样的马车,其实不稀奇。”
她听了,倒是有几分意外,问道:“真的吗?看来我没有回去这几年,京城的变化也是很大。”却有几分唏嘘。
殷怜深深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世上活着,还真是谁都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