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怜慎重地对季湘君承诺：“妈妈,我答应你，之后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慎重,根据事实来作出判断。我会把许多猜想和推理当做判断的参考,但绝对不会当做判断的依据。”

她回答得这样慎重，让季湘君觉得非常欣慰，忍不住又抱了抱她。

季湘君的话确实让殷怜很意外,但又觉得很及时，很有用。因为近期她的心态确实有点狂妄。

揣着这么大的金手指，见识过了那么多其他人绝对不可能见识过的不同世界,加上最近在信息鉴定宣传项目里，又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和认同,就算殷怜一向够理性，稳得住,但是也难免开始有所膨胀。

当然,殷怜的膨胀跟一般人地位陡然提升而产生的膨胀还是不同的。

她的膨胀没有体现在为人处世的态度上，没有体现在对金钱的渴求和利用上，而是体现在了对于自己想法的坚持和实现上。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刚愎自用。但是殷怜的刚愎自用又与其它人不同，她心思灵活，情商极高，所以态度并不会过于强硬，却会使用极为高明的话术和逻辑能力试图说服和影响别人。

以她的年龄和身份,目前还没有能力强硬地命令别人以她的想法去做。但是这其实并不影响她的专断——天生的情商与智商，多变的法术与强大的夏国黑科技足以能够让她做到许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她想做一件事,她就一定能够做成。

殷怜的情况,如果问大部分人她对于普通人的优势是什么,人家可能认为是技术或者资源。但是如果纯粹以技术或资源来交换她所想要的结果，那么绝对是事倍功半，付出巨大而收获有限。所以正确答案其实是信息差距——殷怜有一个技术，而他人不知道，也没有防备，那么在她使用这个技术的时候，就能达到双方已知的状况下数倍乃至于十数倍的效果。

殷怜的优势，在于她拥有强大的资本但做什么事情都不遗余力，这让她变得很可怕。

比如说她可以千里迢迢地去恐吓金敏，也可以悄无声息地搞掉彼得潘以及营销团伙，其实她也可以轻易地谋杀掉所有这些她厌恶的人而不留痕迹，不受到任何人的怀疑。

阻止她的不是法律本身，而是她本人对生命，对规则的敬畏。

殷怜的这种克制，是她引以为傲的作为高智商人群的理性。但是相比这些具有伤害性的，可能导致犯罪的行为，她对于她认为正确的事情，反而缺乏相应的自我克制。

季湘君的提醒来得很及时。

殷怜想，我的确应该克制对于自己智慧的自信，而多敬畏一下他人的生活方式。

虽然很多时候，她会觉得有些人自私，恶毒，愚蠢，愚昧……但她心里知道，姑且不论善恶这件事，唯有智商这件事，聪明是自然赋予聪慧者的礼物，驽钝却从来不是驽钝者应该背负的罪过。

而且即使是驽钝者，也有积累出他们所独有的智慧。这是更大众的智慧，有时候更适合这个社会——是她所需要学习的，比所谓聪明人的思维方式反而更具有广泛价值的智慧。

把自己凌驾于群体之上，甚至取代众人的意愿作出决定——这种想法太过孤高，也太狂妄了。殷怜想，毕竟就算是我，也不会高兴脱离人群独自生活。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殷怜便殷怜便主动联系了李部长的秘书，然后以看过的科幻小说作为借口，与对方试探性地说起了夏国的育儿制度。

秘书听完了之后，说道：“这个小说设定很有趣，但是并不实际……或者说，并不适用于我们当前的社会。”

他提出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两个社会科技和经济水平的不同，另一个就是华夏与夏国目前来说对于生育态度上的不同。

殷怜听了，略一思考，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夏国的社会发展，其实还建立在机器人劳动力的广泛使用。而夏国很多人不愿养育或者无法好好养育孩子，是建立在过于宽松和自由的社会机制前提下。如果是在华夏，保证整体文化教育水平和现有思想观念的情况下，短期内人们只会更加乐于养育孩子，所以这个烦恼在一两百年内可能都是不存在的。

这样思考明白了，殷怜就意识到，原来社会制度这种东西，哪怕有更先进的范例，也是不适合弯道超车的。

不过通话过程之中，两人惯例沟通了一下宣传影视剧的进展，然后殷怜也主动提了一下《月亮的孩子》，对方听了设定之后，便让她把剧本传过去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合适的补助。

殷怜这次是打算做商业项目的，所以婉拒了秘书的好意，但还是大致说明了一下故事核心并发送了剧本——她说得很高尚很通情达理，表示片子已经不缺资金了，但是故事里确实有些未成人保护方面的内容，希望能够受到重视。

秘书心神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