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杨露，还没有后来浪久了之后的乖张孤僻，所以剧情上来说，这一段还是比较压抑的，至少杨露还是会心存不满，却对母亲作出妥协。

杨露和继父斗智斗勇的过程，很多时候充满了恐怖片的氛围。殷怜有时候也会故意把场面渲染出恐怖片的范围，降低继父作为一个□□甚至一个□□犯的分量，而更多以孩子般的视角，把他作为怪物来进行渲染。

比如家里没人的日子，继父在门外敲门，杨露却故意带上耳塞装睡，实际上缩在被窝里，连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暗中却把被子都抓出了褶皱的场景，就很像是恐怖片里面一些角色遇上鬼怪敲门的景象。

而每次杨露放学回来，警惕地打探继父的动向，然后试图通过利用邻居引开继父的注意力，又或者不引起注意地偷偷溜回房间的做法，就像极了玩游戏时玩家做潜行任务。

不过这个时候的杨露还是弱小的，所以有些时候也难免会因为某种原因被得手。但殷怜没有想要出现真正的猥亵场景，更多时候还是言语骚扰和一些暗示性的小动作。不过杨露个性激烈，所以但凡对方真有一点过线，她就会直接拼命挣扎，前两次都趁继父不备，顺利地逃走了。

继父一开始确实有点被激怒，后来却把杨露的反应当成了乐趣，就好像猫抓老鼠的过程之中，老鼠拼命挣扎所带来的进食愉悦感的拉长。他对于杨露进行全方位的精神恐吓，杨露所有的恐惧都仿佛成了他的食粮。

演继父的老师吐槽说道：“我觉得我演的不是一个□□，只是一个纯粹喜欢恐吓小孩的变态。”

殷怜说道：“这样就够了。”

副导演却认为拍出来的场面对于孩子来说显然有点太刺激了。他现在相信殷怜真的是想拍以孩子为主要观众群体的儿童片了，因为这些拍摄手法和场景设计完全都是针对小孩子的□□来的。当然，剧本的水准很高，副导认为成人也是会受到吸引的，只是引发的情绪反馈应该不会有小孩子来得强烈。

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场面和拍摄手法才显得有些过于刺激：“我觉得您之后要真的按这个剪辑，再加上特效，很多儿童观众可能会被吓跑，就算看下去的孩子也可能留下心理阴影。”

殷怜却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要变成他们的心理阴影。”

副导演：“……？”

你是什么品种的未成年变态吗？

殷怜当然不是因为想要欺负小孩子才这么说的。她问副导演：“你觉得如今电视剧在这个社会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副导演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倒是想了一下，但殷导想说的肯定不是它的商业价值对吧？”

殷怜说道：“我觉得它的商业价值其实有限得很，绝对不是最赚钱的，性价比也已经远远比不上游戏市场，更不用说是一些高新科技行业。说到底，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也没有技术赚钱。”

“如果不讨论商业价值，我觉得更多的其实是娱乐价值。”副导演回答道，“电视剧现在是很大一部分民众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它是被需求的。”

殷怜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人们的精神需求一直在增长，随着教育水平的提升，大家已经不会满足于原本‘吃饱喝足’的层次，现在有更多的娱乐形式在加入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像是书本，电视这类传统的精神娱乐方式日后也不会退出玩家的休闲目录，它还会伴随人类许多个世纪。”

副导演对于殷怜的这个量词有点惊愕——虽然他也认同电视剧不会轻易退出人们的精神生活，哪怕现在很多人叫喧着这类娱乐方式会被新的方式取代，但殷怜这也太肯定了。

殷怜当然不是信口雌黄，因为她去过夏国，知道影视剧的技能树才刚刚被点出个初级，还远远没有完全展开。

但这不是重点。

她说道：“但我觉得，电视剧更大的价值其实在于它的文化价值和教育价值。当然我不是说所有电视剧都需要有文化和教育价值……啊，不，仔细想想我觉得所有的影视剧都该有一定的文化教育价值，只是不需要每一部都有很高的层次。动画片可以讲动画片的道理，武侠片可以讲武侠片的道理。”

副导很捧场：“对，三观正最重要。”

殷怜说道：“你知道一部出名的家暴片，能让多少人对它产生心理阴影，并且在接下来几十年里面对同样的社会问题，都有更高的关注度和更正确更全面的认知吗？”

副导演愣了一愣，隐约意识到了殷怜说的是哪一部作品。

但要说殷怜想要拍出这个层次的“心理阴影”，副导演又觉得不太像。《月亮的孩子》本身还是一部苏爽的天才儿童剧，两者绝不能相提并论。

对此副导也实话实说了，毕竟就之前的相处经验来说，殷怜其实很乐于了解剧组里大家不同人的不同想法，并与之进行讨论。

殷怜说道：“因为我不想真的把小孩子全都吓跑呀。而且对于孩子来说，我觉得他们对于这两者的恐惧程度不会很大差别。杨露的剧情能让人觉得害怕，能让孩子对这一类事情产生恐惧，日后他们面对这类社会事件就会有更多的同情心和同理心，而不是事不关己和说风凉话，那就是这部片对社会最大的贡献。”

副导演明白之后，对殷怜深感叹服。

虽然每天都会觉得这孩子不一般，但是今天还是又一次感觉到了不一般。

殷怜说道：“其实电视剧是比很多其他媒体和教材更好的文化和思想输出工具，但目前的利用效率还很低。你看现在很多孩子都会有‘很多年忘不了的电视剧情节’，但是里面大部分不是人间温情或者世间大义，也不是人世艰险或者人性闪光点，而是‘你爱我我爱你’‘女主为男主付出了生命’又或者‘女配为女主和男主付出了生命’……但你不能说是孩子们的思想层次不高，他们会为烈士流泪也会为历史愤怒，真正层次不高的是这个影视行业。”

“它会变好的。或者说它已经在慢慢变好了，我们正好为之添砖加瓦。”

副导虽然之前就觉得这是一部好作品，也在上佳的剧组氛围里对整个创作团队产生了比先前工作更多的好感，但是经过这一番谈话，又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感情。

说不出是责任感还是其它，总之就感觉到了热血激昂。

他不是第一个被殷怜煽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