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意识到,其实不只是我跟李乘,每一个人都是多面的,只不过有的人,比如李乘,反差过大让人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我看了他们没一会儿,我妈转过来看我,她惊讶:“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
我笑:“你俩这局谁赢了?”
我妈特骄傲:“我都赢他一下午了。”
她让我爸收拾五子棋,自己过来坐到我身边。
她握我的手:“冰凉呢。”
“饿的吧。”我胡诌。
我妈说去给我买饭,我爸出门扔垃圾,病房就剩下我自己。
很奇怪,那天之后,一直到我出院,我都没有再见到李乘。
他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妈也觉得奇怪:“这几天都没见到你那个朋友呢。”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是不是我那天说那些话,冒犯到了李乘。
每个人都有外人不能触摸的地带,可能我太激进,让他感到不适了。
很想见他,也有点担心他。
尤其是他对我说他写过遗书 应该是说过的吧。
可是我没有联系他,每天都努力放疗,也努力克制自己找他的欲望。
李乘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玩失踪的人,他不再见我一定有他的理由。
如果他觉得被冒犯了,等出院,我亲自去道歉。
如果他觉得自己情绪不佳需要调整,那我就给他安静的时间和空间。
我跟李乘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是有些人就是很奇怪,哪怕认识一天,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记忆。
李乘的样子总在我心尖上飘,飘得我抓心挠肝,忐忑不安。
我出院那天一早,给李乘发了条消息,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告诉他我出院了。
我爸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妈忙前忙后收拾东西。
我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妈在哭。
“怎么了这是?”我过去抱她,“这是舍不得我出院?住出感情了?”
我妈撇撇嘴,哭得更厉害了。
她说:“我这是后怕。”
她说:“我的小兔崽子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我抱着她笑,其实自己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到底算不算把这条命捡回来了,其实还说不好,医生只是说目前还不错,让我滚回去心态积极乐观地好好生活,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依旧不排除以后复发的可能。
可能一年,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
它始终是个存在于我生命中的隐患,像是我身体里的定时炸弹。
但我现在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从人生的“新手村”顺利进阶,以前看不开的,现在都不那么在乎了。
每个人都会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有所成长,只不过我的成长经历有点太惊心动魄了。
到现在,我还是害怕死亡,但比之前要坦然了。
人还是得奔着希望去的,有一线机会就要抓住,说不定真的就逆风翻盘了。
我拍着我妈的背,对她说:“原来是喜极而泣,那没关系,哭吧,哭够了咱们再回家。”
我妈很快就不哭了,她说回去给我做好吃的。
我让她休息一会儿,自己收拾东西。
然后,我就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信。
我不知道李乘是在什么时候把这封信放在我枕头下面的,也不知道它已经藏在那里多久。
只是,白色的信封上写着“遗书”两个字,我的心直接摔进了谷底。
第38章
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全世界最胆小最擅长逃避的人,却没料到,李乘比我更甚。
我拿着那封“遗书”的时候,手抖到不行,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跟我妈说我去洗手间。
病房的独立卫生间里,我坐在马桶盖上看着那封信发呆。
我迟迟没有打开,用了接近十分钟,捋出了思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