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被十二道金牌急急催赶回了别墅,他以为真的突然有什么紧急重要的大事,车刚开进大门,就看到大老板站在离开时的那块草坪上,一动不动地面朝他来的方向。
明明头顶太阳一片灿烂,别墅的景色还是那么美伦美奂,那抹身影却给人阴森森的凝重感,将那附近的气压都降低了好多。
小虎跳下车,急忙跑过去,也不敢靠太近。
“先生,现在就走吗?”
“送到了?”
小虎一愣,意识到问的还是小女人的事,急忙应道,“是,是。那里是城南的旧城区,环境也相当不错,周边的各项设施也很齐全……”一边说着,一边察颜观色到男人没有不耐的表情,便努力收罗了那里更多的信息,详详细细地报了上去。
初时,男人面容似乎松了一松,末了,鼻子突然轻哼一声,吓得小虎立即噤了声。
心底直叹,妈呀,伴君如伴虎,怎么突然又不乐意了?
“具体地址?”
半晌,男人似乎又吸了口气,压抑下胸口的起伏,问出来。
小虎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清清楚楚地报出了路道名街牌儿号和楼层数,忍不住小小感叹了一下下,“就是楼层有点儿高,小姐一人扛了三四个包,真是……女中豪杰啊!”
啪嚓一声脆响,吓得小虎一身的热汗全凉了个透。
就见男人手里甩出两截断掉的小树枝,至于此刻男人是什么脸色,小虎的脑袋是半分也不敢抬起来偷窥了。
“没你的事了,放假吧!”
咩?
小虎这才抬起头,就见男人利落转身,几大步进了屋,玻璃门被甩得哐啷起响。而一直蹲在旁边的摇摇只抬起脖子嗷嗷地吠了两声,又没精打彩地缩了回去。
小虎想,这情况是不是有点儿闹过头了,他是不是该向黑哥报告一下?
向予城进了屋,就看到徐阿姨一副探头探脑状,徐阿姨看他脸色也不好,立即要缩回厨房。
他开口道,“明天开始我不会回这里了,您不用忙了。”
徐阿姨一听,愣了愣,看着男人走上楼那绷得笔直的背景,忍不住追了上去,“向先生,您别怪我多嘴,您出差这些天,萧小姐每天都很早回来,跟我学做菜说要等你回来做给你吃,每晚都坐在客厅那个位置,还老是盯着手机发呆,一发就是好几个小时,叫她睡觉也不愿意回房……有一天我早起才发现她跟摇摇睡在狗窝里,还聊天,说……这房子没了您,太冷清了……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
“徐阿姨,这是我们的事,您不用操心。”
徐阿姨沉沉地一叹,只能看着男人走上了楼,但看不到男人并没回自己房间,而是推开了那扇乳白色的房间门。
迎面而来的风,还带着小女人独特的体香,没有任何人工合剂,都是很自然很舒服的味道,抱在怀里习惯了,嗅着入睡,他就能睡得很深很沉,不再做那些噩梦。
目光一下落在了铺得很整齐的粉红大床上,上面放着那个他送的黑檀木盒。
他不意外,她并没带走。
他随手打开了衣柜,里面他为她准备的那些名牌衣饰,果然也是一件未少的。甚至连当初他给她的第一件套装,都被端端地挂在里面。
他拣了阳台边的藤编椅坐下,看着屋内一桌一凳都是当初为了圈养小女人时,他亲自挑选确定下来的……
看着看着,男人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翻覆滚动着灼烈的浪潮,放在藤椅扶手上的大手,青筋暴突,手指一根根的泛白。
这一坐,便坐到阳光从中天走到了西斜。
男人单手支颐,目光最多地凝在那张粉红大床上,最多的温暖回忆,都在那上面展开,每多想一分,清晰一点,心头压抑的起伏仿佛就要呼之欲出,再无法阻拦。
好几次,他冲动地起身,却又总在看到那个黑森森的盒子时,打住了。
她果然还是留下这个盒子了,在她看来,他这就是在为打发她准备的遣散费;在她看,来这屋子里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再华丽,再好,都不值得她带走;在她看来,在那晚叫她搬走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种自私的伤害!
以前的她一定会蹦起来扼着他的脖子,理直气壮地跟他吵。
现在,她怯怯弱弱地不反抗,不反驳,他叫她怎样就怎样。
他该觉得满意了!
该死……
男人走到床头边时,扒乱了头发的手一放,将柜子上的玻璃灯等等一堆东西扫落在地,幸好下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没有被摔坏。
他负气地倒进大床里,单手掩住了额头,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翻一个身,将自己埋在被襦里,那里还有她昨晚留下的味道,呃,还是有股摇摇的臭骚味儿,记得他叫她去sa泡泡,好像她根本就没去。
这个女人!
男人咬牙坐了起来,拖过黑檀盒子,打开盖子,眼眸被里面的缤纷五彩的碎亮光芒蛰得微微眯起,但在看清楚其中一个格子居然是空着的时候,瞳仁明显兴奋地收缩了一下。
她拿走了蝴蝶夹子。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轻缓的音乐,在大大的房间里响起,王菲如空谷幽兰般的嗓音,在这个时候,这个情境下,一个一个清晰的字,如山涧清泉一般,叩触人的心灵,拖出心底深藏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她的手机没有带走?
男人从床上弹起,抓起刚才被他扫落在长毛地毯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坐机号码,他在脑子里迅速转了一下,从前面的区号可以判断,拨打地点就在小虎说的老城南区。
这手机……
是搬家时忘了拿,还是故意拉下的?
男人的手指停在滑动接听上,却突然犹豫了。
她打来……试探他?
手指松开了。
音乐继续响着,“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那一头,可蓝听着自己设的铃声。
才想起来,因为怕他在外出差,偶时手机没电或有意外,会用其他电话给她打,她就把所有的铃声都设成了这道歌,想想他那么宠她,那么体贴她,只要听到一次,就会明白她的心意啊!
可是,这么多天,他一次都没打给她。
站在夕阳的余辉也照不到的树荫下,她看着绿盈盈的公用电话液晶板,视线又随着清泠泠的歌声,一点点湿润,模糊……现在没有人看得见,也没有人会注意,她低下头,任水珠打湿了衣襟。
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打这个电话呢?
她也不知道,只是蹲在门边突然惊醒后,想起手机好像忘了拿,便想都没想地冲下楼来拨了号码。
也许心里还有一丝渴望,如果他不小心听到了,会不会……
手缓缓地将听筒挂上。
那一边,男人的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滑过屏幕,屏幕只是一亮,接通的瞬间,传来咔嚓一声挂机声。
通话已断开。
男人牵起了唇角,无声地笑着,握着手机的五指收紧泛白。
错过,是不是命运专门用来嘲笑人类的游戏?
第二天上班,可蓝发现人类社会好像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连王姝都不知道她已经搬出了豪华别墅,但大家同事看她的眼光就怪怪的,仿佛洞悉到她这场风光一时的灰姑娘恋情,已经落寞地谢幕了。
王姝一看到可蓝,立即把她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问她,“蓝蓝,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你说出来,别一个人老憋着,会出问题的呀!”
“出什么问题了?”
看王姝的脸色,可蓝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可能性。
王姝叹气,“那天签的版子弄错了一个关键性的东西,老编一早就来公司了。这都关在办公室里半天没出来,中途还叫来了律师。哎哎,等等,这还没轮到你,你别急听我说……”
“没啥说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蓝敲了总编办公室的大门,里面传来陈总编极不耐烦的斥声,她问了两声,门很快打开了,屋里两个男人都是一脸的凝重。
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帝尚的媒体部打电话来说版子上弄错了一个称谓,这对他们近期和翔宇的合作将会有大影响,问题大在于这个失误是由他们的大合作商翔宇的媒体经理发现后,先打电话过去询问并责难了帝尚的人。
应该不算他们周刊的错,可是帝尚那边的人却死活要把错误丢在周刊头上,要他们承担多半的损失。这里不仅涉及到要在各大报刊上刊登道歉说明,落到实处就是登这个一级规格的说明要选在最醒目的位置,那价格就不菲了。
其实古往今来,不管什么样的官司,九成九打到最后都落在“利益”两字上。
陈总编语重心长地说,“可蓝啊,你们小青年气盛脾气大,小吵小闹,那是怡情怡性,可不管怎么吵也不能随便踩了底线把战火波及到这么严肃的工作场合啊!”
律师说,“现在听对方的态度,如果我们不吃下这个亏,以后的大片合作都要告吹。按说,这也就是万把块的事。事后,请他们的负责人吃吃饭,说说好话也就过去了。不过,要是真像陈总说的,这事是由你的私人问题引发的,恐怕追根究底还得萧小姐你去处理好了,否则怕会没完没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