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只能面面相窥,默不出声。
萧爸爸听了,心头更是惭愧。突然想起这最后一帖,是给老陈的。刹时也明白了向予城的那番心意,直跟姜啸鹤道歉,更加自责了。
汽车开去农场的路程,平时只需要半小时。不过最近暴雨太多,眼下天又全黑,一行车辆都开得相当保守。
可蓝不断拨着电话,半个小时里,几十通过去都是“用户不在服务区”,气得她差点甩掉电话。
同车的潘二安慰道,“大嫂,你别着急。当年大哥带着一身枪伤都把小四救回来了,这就是天黑下了点儿暴雨走走山路,不会有事的。”
可蓝心哽得厉害,“可是小二,那时候他才二十六岁,现在他已经快四十岁了,已经算是半个中年人了啊!身体哪里能跟青壮年的时候相比……”她紧咬着唇,胸口的气一直翻搅着。
幸好这时候萧爸是坐在姜啸鹤的车上,否则,难免他们内部先闹起来了。
“大嫂,大哥的身体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在爱纯岛上,他都是一边治疗,一边坚持锻炼,体质比起同年龄的人,其实算相当不错的了。”潘子宁努力安抚着女人,眼光直直盯着最前方小四黑的车。
出门前,他们还考虑过是坐直升机还是汽车,直升机或许快速,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到达那个疗养院,但若人不在,还得继续搜索整个山区。故而现在人手分成了两批,小三小五他们直接开飞机上了山,他们这拨就沿途寻找,同时有自备的无线通讯设备通消息。
“我真的不明白,就一个喜帖,犯得着这么拼死拼活地去送嘛!他都没有想想,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和舟舟怎么办?真是的。以前一个人自以为是地跑出国去治病不告诉人家,现在又一个人跑去送个喜帖也送得没踪没影,吓死人!”
可蓝气得一巴掌打在前背影上,吓得前座的潘小二和周鼎肩头都是一耸。
周鼎转头想劝慰几句,就给潘小二打住了。
他接着可蓝的话说,“唉,大哥就是这个脾气。决定了什么事,就不容别人更改。这几十年的脾性,要改起来啊,大嫂您还真得废些心思了。”
“小二,你说得太对了。他就是这个臭脾气,有时候好像分不主次似的。明明就是个小事儿,现在弄成一件天大的事儿。搞得人心惶惶,一片混乱。现在害得大家大半夜睡不了觉,又黑又冷地大雨天里瞎折腾!”
可蓝叽哩呱啦一阵报怨,发泄,潘子宁不时搭个几句。不知不觉地车就开到了向予城的汽车位置,在车里一看到前方被打得透亮的汽车,可蓝连雨衣也不穿就直接跑了出去。
周鼎急忙打着伞跑出去护驾,潘二少无奈地叹息一声。
可蓝跑去,看到车里居然还放着一包湿淋淋的山货,顿时气是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大黑天地跑出来,还有心思买半路山药?图个没运费便宜嘛!那把自己一大活人都搞丢了,算什么啊!
萧爸爸跑来,看到车里的情况,也是叹息,“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这山货哪来的?还溅了这么多泥?”
姜啸鹤过来时,脸色也一片阴沉,看了看情况,什么话都没说。回头就听着找到车子的当地士兵军官的报告,潘二少等人听完后都不禁猜测。
“这里的路都那么烂,看样子里面的路更难走了。”
这一个多小时,大雨早把一路的泥沙土泡松了,走起来更吃力。看车子陷得这么深,那黄糊糊的泥土还极具粘性,一脚叉进去,拨出来还颇为废劲儿。
“前面再走两个s道,就到那个疗养中心了。如果路没这么烂的话,以大哥的脚程走上半小时不到就能到了。”
但突发情况是路不但很烂,向予城的眼睛也看不到乌漆漆的一片天地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一切良性的可能,变得很恶劣。
男人们正琢磨着,可蓝已经穿上雨衣,拿着探照灯,在路边随便拣了根木棒子,就朝里走了。
“大嫂……”
小四黑回头就追上去了,其他人全望着那漆黑一片的泥泞路,即震惊,又有些佩服女子的勇气。
可蓝却回头,只是问,“山上的消息回来了吗?”
小四黑抹了把脸,“还没。大嫂,您别冲动,也许大哥已经在山上了,我看这里真的很不安全。”
灯随处一照上山壁,便见着大汩的泥水沿着山体滑下来,可见这片山地的水土保护做得很差劲儿,要是再下上几天暴雨,会闹出什么事故来也不意外了。
可蓝抹了把脸,“就是因为很不安全,更要尽快找到他。他就喜欢给我装,明明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一件好事儿,怎么又变成……这样?”
叶隙间的一片雨水唰地打落下来,打得可蓝一脸的水珠,一时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小四黑到嘴的话,就给卡住了。
正在这时,后方传来了一声大叫,“人找到了!”
两人立即转身往回跑。
“今晚有人上山时,摔断了腿……”
可蓝一听就急了,抓着那人大叫,“快,带我们上山。”
此时,她整颗心全系在“摔断了腿”的四个字上,根本没心情再听通讯器里的报告。而其他人也急着上山,那被专程调来的山地工程车立即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周鼎立即打电话,调用最近医院的骨伤治疗设备上山。
坐着直升机,不足五分钟就到了那个疗养院,由于没有停机的地点,人只能从空中放下地,山中风雨特别大,可蓝下地时被吹得浑身发冷,如置冰窖,然而她却没精力管这些,抓着一个人就问摔伤的人在哪里。
“在……在二号楼的一楼……”
可蓝直奔向那人指的一个老旧的三层楼,奔跑间,雨水全打进了身体里,全身早就湿透了。
一进大楼,空荡荡的一片,灯光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呼吸紧得就像一只大手紧紧抓着她的心脏,浑身刺痛。
“予城,向予城……”
她大叫着,一间房一间房地找着,突然从一间房里走出个端着“十字”铁箱的人,她就冲了进去,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只笼出床上一个人影,不过那只明显夹着木板的腿,是个很显著的标志。
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终于落了地。
她冲上前,扑尚床就是一阵号啕大哭,边哭边骂,“向予城,你这个大笨蛋!就为了一张请帖,居然摔断腿。你到底有没有商人自觉,懂不懂基本的投资回报率啊!一个请帖值几个钱,犯得着你这么拿命拿腿去拼嘛!你这个大笨蛋,你还敢骂我蠢,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一个月后我们就结婚了,难道你要给我柱着拐杖走红地毯嘛!你怎么老是这么自私啊,你到底有没有自觉,你现在已经是人家的老公了,你怎么可以没有我的批准就给我摔断腿,你有没有搞错啊!可恶,你还睡,我们都给你急死了,你知不知道舟舟睡前还在叫爸爸?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
床上的人瞪大了眼看着发疯似的女人,对着自己又扑又打,一身的水、眼泪和鼻涕,都甩在他身上,一时之间也吓呆了。
“小……小……”
“小你个头啦!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你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断根骨头都是小意思嘛!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我和孩子想想啊……”
“我……我不是……”
这方更委屈了,可怜那断腿在高高的支架上摇来晃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疗养院本来就是工厂自建的,各种设施器具都很简漏粗糙,女人这一翻折腾,把床上的人可吓坏了。
“小姐,你听我说,我不是……”
“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
而后面赶来的人,就看到小女人激动的猛摇钢床,掉起的断脚和点滴瓶,全部都发出刺耳的嘎吱响,床上的男人挣扎不休却都被激动的女人给完全忽略了。
“蓝蓝……”
一片混乱揪心中,这道低沉稳重,融满了心疼的轻唤,顿时打住了床边小女人的疯狂渲泄。
“蓝蓝,我在这儿。”
可蓝猛然一回头,看到了分开众人走进来的男人,高大的身躯上,披着一件老旧的外套,不过整个人看起来都还是完完整整,只是手上打了个白补丁,走廊上的灯光更亮,打在他俊美无匹的脸庞上,将那一抹歉意的笑深深投进她心里。
向予城走上前,伸手勾过女人湿淋淋的发,立即脱掉身上的外套,将女人罩住。大掌托起那张被雨水冷风冰湿的小脸,叹息一声,“抱歉,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信,判断失误,害你担心了。”
“你……你没摔断……腿?”
她紧张地朝下看,差点弯腰就下去扒裤子了。
他拿过递来的毛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水渍,“摔断腿的人你都看到了,正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苦笑道,“小姐,多亏了你老公,我也才摔断一条腿,要是当时他没拉住我的手,我恐怕这条小命就交待在山上了。”
原来,那声惨叫就是这位仁兄在摔下山时发出的。
他向这位承受了妻子第一波疯狂大爆炸的仁兄道了声谢,接道,“我下车后走了半小时发现自己迷路了。突然就碰到他们施工队的人下工地察看,他们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我正好在下方,就拉住了他。然后我就跟他们到了这里,看雨势很大,下山也太危险,就想先过一夜,明天再下山……”
可蓝抓住男人温暖的大手,定定地看了男人五秒,一吸鼻子,“哇啦!”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着男人不松手了。
幸好是有惊无险,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