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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中唯二幸存的活人坐在洞穴的石壁边,相顾无言,只好各自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周敛试着休息,几经入睡失败后,强行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向边上借着火光涂涂画画的人,“我说句实话,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

杜彧神色专注画得认真,听见这话,手中铅笔尖忽然断裂;他未抬头,只吹了吹泛黄的纸面上的石墨粉末,重新调整下笔的角度,坚持画完了余下部分。

周敛一把夺过速写本,粗鲁地翻阅,纸页唰唰翻动的声音在山洞里显得分外刺耳。

杜彧收了笔放到外套衣兜里,等待对方将私人物品还给他。哪怕身边是几具悄然腐烂的尸体和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他的心情依然说不上悲欢喜怒,只有无尽的厌烦,一种他习以为常却不轻易外露的感受。

周敛草草翻完,把速写本丢给他,冷笑道:“我要是死了,可不想出现在你的画里,你千万别给我收尸,知道吗。”

“嗯。”杜彧敷衍的应声。无所谓,谁先死还说不定呢。

他喜欢画死人。

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变态的嗜好,而是他的童年颠沛流离,身边的人总是在流动,死亡如影随形,带走一条生命常常只在分秒之间,导致他能够稳定描绘的活人寥寥无几。

当他以陌生人为观察对象的时候,他的画通常极难完成;他不是天赋异禀的绘画天才,想要画得惟妙惟肖,必须花大量时间揣摩观察模特,才能捕捉到最理想的神态。

然而这个世界的常态如此,历经一次次未完成后,他终于开始画尸体。

生命是有限的,而死亡是永恒的。人死后,其表情与肢体动作将凝固静止,不再变化;他一旦看过某人的死相,就能精确写实地速写到纸上,比画活人顺利多了。

艺术的价值是让人发现美的存在。不过杜彧认为,自己仅仅是像台照相机一般,无差别地记录身边每一个人的死亡,和艺术沾不上边;这件事于他而言构不成什么非凡的意义,连通俗意义也没有,他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

周敛骂他变态是情有可原的,他从不觉得自己很正常。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周敛躺在睡袋上,望着山洞凹凸不平的拱顶,“你要是个女的,我还能有点盼头……”

杜彧说:“真抱歉啊,我不是女的。”

周敛抓起一把沙扔向他,杜彧偏头躲开。

他想,周敛的“盼头”可能是交配或繁殖,无论是哪种,他都不能理解。

“这还没进沙漠,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周敛再一次说。

“嗯。”杜彧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有什么必要重复两遍。

周敛:“要不我们掉头回峡谷算了。”

杜彧:“你想回的话,请便。”

“你死脑筋吗?往回走不比进沙漠活着的几率大?队长都死了我们去救个鬼啊。”周敛逐渐暴躁。

杜彧说:“我只回答你第二个问题,答案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