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难得露出笑容,他指了指周引吃剩的大半碗饭,“这就吃不下了?”
周引很没底气地解释:“早上吃太多。”
“给我吧,别浪费。”
李擎将周引碗里的剩饭拨到自己碗里,周引嘟囔着快点别让我妈看见,两人动作鬼鬼祟祟,李擎埋头大口扒饭,吃得太急还呛到了,周引坐过去给他拍背,两颗脑袋不知不觉就凑到了一起。
端着汤回来的周母看到的就是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背影。
晚饭过后毫无预兆下起了大雨,疾风裹挟暴雨击打窗玻璃。周引站在窗边观察雨势,确认这时候下去就算伞不被吹翻,人也会淋成落汤鸡。
他转过身对李擎说:“今晚别回去了,明天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李擎还在犹豫,周引接着劝他:“你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没有父母管,那还怕什么。”
考虑良久李擎还是拒绝了,周引心里不悦,面上没有展示出来,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那你晚一点再走,等雨停了再走。”
上楼回到卧室,周引蹲在衣柜前捣鼓了很久,他把翻乱的衣服重新叠好,强迫症一样跟衣服上的褶皱对着干,试图用手掌按压抚平。他没有整理衣柜的嗜好,只是喜欢蹲坐在衣柜和床之间的狭窄过道。
李擎站在门边看他,突然发问:“你的伤好了吗?医生给你开的药用了吗?”
周引心里憋着气,继续跟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较劲,没想搭理李擎。许是见他久没回应,李擎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周引停下手上动作,李擎又叫了一次:“周引。”
“你非要站在门口跟我说话吗?”
周引扔掉怎么弄也弄不平整的衬衫,侧过头看向门边的高大身影。卧室没有开灯,李擎挡住走廊透进来的绝大部分光线,他所处的角落更为昏暗无光。
李擎单手插着裤袋,问:“我能进来吗?”
“你说呢?”周引有些恼怒,他知道这火气来得毫无道理,但面上云淡风轻的李擎的确让他很窝火。李擎大步迈进来,走到他跟前蹲下,说道:“我看到桌子上有医院的袋子,可你身上没药味,你没擦药吧?”
“不痛了吗?”李擎又问。
周引没回答。
李擎站起来,将书桌上周引从医院拎回来就没动过的药拿过来,解开塑料袋,拿出一支扶他林软膏。
“我帮你擦?”李擎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引,周引依旧蹲着,要看清李擎的脸他必须仰起头。李擎随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周引立即阻止:“别开灯。”
他换了姿势,转身半趴在床上,正纠结是否应该由自己掀开衣服暴露伤患处,但是这动作无论如何都不对味。他的脑子乱糟糟,一边疑心李擎是不是早看穿他了,一边估摸再过几秒他就起来。
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好在李擎很快靠近,一只手撩起他的衣服,后背因接触微凉的空气泛起细小的疙瘩,随后另一只手覆上来,轻抚他袒露在外的后背。
李擎低声询问:“这里痛吗?这里呢?”
周引侧脸枕着柔软的床垫,只发得出轻轻的一声“嗯”。再多的话他说不出来了,清凉的软膏涂抹至皮肤,被李擎温热的掌心搓开,不断地按揉。
他体会不到痛,只感觉到和摔伤毫不相干的痒,仿佛有千万根羽毛同时搔刮,李擎厚实的大手加剧了他的麻痒。
再多一秒都无法忍受,周引猛地直起身体,转过脸,目光撞进李擎幽深的瞳孔。
外面传来一声响雷,预告雨水复又倾盆,李擎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引的脸庞,脑海里有个念头无比清晰,雨下太大,他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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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更一章 晚安^^
第6章 牵手
下了雨,空气中饱含大量水汽,周引走去关窗,越靠近窗户越闻到强烈的泥土腥味。李擎跟过来把药膏放回桌面,没开灯,借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周引看到李擎皱了皱鼻子,连眉头也蹙了起来。
“怎么了?想走?”
李擎摇摇头,问:“楼下是不是有花园?土腥味很重。”
周引歪着头想了一下,“没有花,但是有一些我妈种的菜。”
李擎哑然失笑,周引忽然抓住他的手,奇道:“你的手不会很黏,为什么擦药的地方有点痒,我以为药膏很黏腻。”
李擎一怔,紧张道:“痒?会不会过敏了?”
“应该没有,我从来不过敏。”周引松开了他的手。
李擎下意识握了握拳,他的手心很干燥,但冰凉、细腻的皮肤触感却留存在了指尖。
窗外大雨依旧滂沱,周引重复方才的问题,“你想走吗?”
他没给李擎回答的机会,又再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隔壁房间走,“要走也不是现在,先休息一会,你跟我来。”
客房宽敞整洁,和周引的卧室是一样的布置,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周引不由分说把人押到了床上,他霸道地挤进李擎两腿之间站着,语气佯装凶巴巴的:“就在这里待着,停雨之前不许走。”
坐在床上的李擎抬起头跟周引对视,眼神相接的一刹那,李擎忽而妥协了,“听你的,我留下来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周引按捺住上扬的唇角,松手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还牵着手,他面不改色地说了句晚安,走到门口又补了句明天会来叫他起床的,最后关上门,把一动不动僵坐着的李擎关在门内。
握久了的手有点热,周引攥着掌心回到卧室,靠着门背站着,窗外雨水淙淙,仿佛要一直下到他心里去。
凌晨时分,周引从睡梦中惊醒,在黑暗中缓过神后,发觉已听不见雨声。他回想起早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雨声就已经渐渐停歇。
四周很安静,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各种纷乱思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记起的是李擎就睡在隔壁。这个事实显然最显而易见,他没忘记,但尽力避免去回想。
好像只要他没主动惦记,就能压下心里肆意生长的念头。
他翻了个身,试图再次入睡,意识却越来越清醒。脑子里有一根紧绷的弦,越蓄力绷紧越让他心慌。他猛地坐起来,下了床,打开房门,只一眼就看清隔壁房间的景象——门是敞开的,床上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