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妮一听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一名京官,当即膝行上前,冲着她又拜:“草民有眼无珠,竟不识得大人,多谢大人善心!”
说罢,就泣道:“草民是京郊齐家村人,是个小地方,大人尊贵,怕是没有听过。”
楚滢眉头微抬,轻轻一笑。
“无妨,让底下的人去查,总是不难找着的。”
她说着,还在椅子里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
“你们听来,都像是庄户人家,怎么摆着自家的田不种,反倒不远千里出来做工呢?”
对面闻言便抹泪,道:“让大人笑话了,咱们那个村子,除去种田,还会一门做烟花爆竹的手艺,这不是冬天里农闲吗,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正遇见那外乡人过来,说在江州一带有成气候的作坊,叫咱们过来做工挣钱。
“咱们一合计,虽说路远一些,但能给家里多挣出些吃穿,也划得来,顶多就是晚些回乡过年。哪能想到,一到江州地界上那人就翻了脸,将我们赶进山坳子里,只叫闷头做苦工,一步也不许踏出去,至于工钱,更是半个子儿都没见着。”
楚滢一手支着下颌,闲闲打量她,不像个官员审案的模样,倒像是市井听书一般随性。
“哦?她们竟有这样手段,你可知她们是什么来路?”
齐二妮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晓得,那些人古怪得很,先前一路上同咱们说的都是假话,到得地方,露了真面目,便成天拿着棍棒鞭子,驱赶着咱们干活,既不露出自己身份,更不许咱们相互之间多话。要是有人随意攀谈打听,让她们逮着了,便是往死里打。
“她们下手毒辣得厉害,打得人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单是我亲眼见过的,都有十来个,有些年岁大的,本就有病在身上的,当场死了的也有。咱们村有个人,我按辈分喊三姨妈,就是让她们给活生生打死了。
“还有那里面,又闷又臭,饭也不让吃饱,有得了病的,就扔在一边听天由命,眼瞧着不行了,不等人断气儿,就让人抬出去丢掉。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拉拉杂杂诉了一连串的苦,眼泪就像源源不断的河一样淌出来,落在过分憔悴的脸上,沿着皱纹流淌。
刘钰听得心惊胆战,只想着寻个由头,将她的话头止住,却见门外围看的百姓早已听得眼眶发红,义愤填膺。
有个高壮女子领头道:“太不像话了!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事!”
四周便群起而动,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