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楚滢望着苏锦,眉眼间竟还像含了一分笑,“这是在说哪里的话。”
苏锦眼睫微颤,神色平静得有些异样,总像是勉强维持着这一刻体面,但稍有一阵风过,就要抖落了他一身霜雪似的。
“陛下听不明白吗?”他淡淡道,“这侍人早在前几日里,就得了陛下青眼,您若是有意,发一句话便是了,自然没有不从的,何必让刘知州今夜当着人前,演这一出戏码。”
“……”
这般奢靡的画舫,原是处处设计妥帖的,只要闭紧了门窗,任凭外面如何夜凉,舱中都是暖意融融,绝不会冻着了出游的贵人。
然而此刻,厅里竟忽地凉得很,像是外面河上的风一夕之间全都灌了进来,吹得满身萧索,人人背脊上都寒毛直竖。
只是再凉,也凉不过楚滢此刻的目光。
“苏大人,你怕是喝多了。”她轻声道。
她已经褪去了素日和气的外衣,话音里的威慑之意明白地显露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尽管人人都心知肚明,这知州刘钰没有那样大的胆量,将府衙里伺候人的侍儿都随意敬献上来,供陛下金玉之躯受用。她敢这样做,必是事先得了授意。
然而,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明晃晃地挑破,半分也不给陛下留脸面,哪怕是苏锦,这也……
满室噤若寒蝉中,只有苏锦一人不慌不忙。
“臣没有。”他微微笑了一下,却像是苦涩,“臣身为帝师,只是行教导劝谏之责而已。”
楚滢挑起唇角看着他,神色难辨。
“苏大人想劝谏朕些什么?”
“陛下金尊玉贵,即便要选人侍奉在跟前,不说出自何等簪缨世家,至少也该是出身良籍,方不辱没了皇室门楣。”
他淡淡一眼扫向那小侍,轻描淡写:“他的身份不妥。”
那小侍在跟前站了许久,本已是落了难堪,再让他这样一说,越发无地自容,眼眶红红,原是要哭的,撞上他在朝堂上能震慑百官的眼神,又硬生生让吓了回去,垂着眉眼,不敢出声。
楚滢瞧在眼里,就止不住地泛上冷笑。
“哦?那苏大人以为,当如何做才好?”
她神色已是相当不善,席间有与苏锦无甚仇怨的,已经悄悄向他递眼色,意在劝他知难而退,不可仗着陛下素日厚待他,当真忘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