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临终前,将陛下托付与臣,授臣帝师一职,臣便自以为应当事无巨细,匡扶陛下,以求海晏河清,天下安宁。”
他道:“陛下此番出巡以来,日日耽于游乐,疏忽政事,已令百官侧目。如今又不顾礼法,竟要纳奴籍男子入宫,若要传扬出去,岂不为天下笑柄?臣在其位,便无法……”
“放肆!”
他的话音骤然被打断,只见眼前楚滢一张脸紧绷,目中燃着怒火。
他还未如何,席间众人全跪下了,哗啦啦一片,目之所及,皆是宝髻珠钗,匍匐于地。
“陛下息怒。”
一转眼,满室里站着的,竟只有他一个。
楚滢端坐于上首,笑得生凉,“苏大人,你口口声声倒是磊落,你自己信吗?”
他维持着行礼的姿态,微皱了眉头,“陛下之意,臣不明白。”
“他不过是个侍儿,朕还不曾开口,要予他什么册封,他是奴籍还是良籍,真有那么重要吗?你究竟是站在帝师的位置上,来教训朕,还是……”
她勾了勾唇角,辨不清是轻蔑抑或暧昧。
“还是,你将自己视作朕的枕边人?”
“……”
苏锦的身子猛然一颤,平静到此刻的脸上,才忽然现出了几分苍白。他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一个字,好像单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楚滢注视着他,有那么一会儿,好像要僵持到天荒地老。
良久,才轻声道:“朕向来喜欢你。”
他仍是低头拱着手,半分也没有抬眼看她,只眉心蹙得极紧,像是忍着什么天大的酸楚。
“正是因着喜欢你,朕愿意为你燃烟花,愿意当着群臣的面为你庆生,即便是越了礼法,亦无不可,但是,”她垂眸看着他,音调平静,“但是,哪怕有朝一日,你当真成了朕的君后,你也是朕的臣子,朕的夫郎,无权置喙朕的决定,更不能犯善妒的大忌。”
她不疾不徐,脸色淡漠,仿佛从前种种温存,皆是片刻幻象。
她爱他,但她也终究是一个帝王。
“苏锦,你越界了。”
他的脚下忽地晃了一晃,仓促稳住身子,脸色却已颓然,好像从前他身为男子,傲立于朝堂之上的光华,在这一刻都尽数泯灭了。
他眼见得楚滢转过头,向百宜道:“这船上能腾出屋子不能?”
“二层除了您的卧房以外,原还有一间小的。”百宜小心觑着她神色,“只是怕还没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