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晚上有时间再找地方聚一下好了。”十一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进厨房帮忙把菜端上桌,等唐写整理好东西入座,他又道:“明天下班后你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出去吃饭。”
唐写无法找借口拒绝,只能点头应下,悄然觑了眼埋头闷吃的三七,迟疑的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做了这些。”
三七没应,十一道:“他不挑食,我喜欢吃的他也喜欢,你不用太顾忌。”
唐写低应了声,不再开口。
吃完饭,三七刻不容缓的上楼休息,十一如往日般跟唐写出去散步,放松的同时顺便把脑子里浮出的工作细节上的细碎想法理清楚,并记录在随身携带的袖珍便条本上。
在小区附近的林荫小道走了一遭,两人又去面包店买几条硬邦邦的杂粮冰棍后才返回家。唐写进厨房清洗碗筷,十一则坐在沙发上作肌肉解剖练习,九点半时伍休打电话叫他去接传真,神神叨叨东遮西掩的语气委实让他心毛,虚应了几句便挂电话,上二楼的工作室里看传真。
“主材料用陇州花岗石,附料为钢结构与混凝土。这什么东西?”十一嘀咕着把几张传真大概浏览了一遍,登时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死活咽不下去,忿然拨打伍休的电话,可那头关机了,立即改打给兴中华,一接通便埋怨:“喂,东林广场的群雕是什么时候接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前两周不是……”
那方似乎是在街上,杂音很重,十一努力辨听才勉强听清他的话,是在斥责自己开会的时候又魂游天外了,把伍老头的话当耳旁风,活该!十一懒得听人废话,挂线后又把传真看一遍,皱眉烦躁的叹了口气,快步上楼,见房门虚掩着,晕黄的灯光隐约从门缝中透出,推开门一看,本该熟睡的人此时却趴在床上看电影。
“怎么了?睡不着?”他走过去问。
三七侧头觑他一眼,语气懊恼的应了声,视线又调回到屏幕上,漫问:“你拿的是什么?”
“烦人的东西。”十一把传真递给他,进浴室洗漱后爬上床,搂住他亲一下,“明天可能会很忙,趁现在有时间我把预算做出来,你赶紧睡觉吧,别看了。”
三七把笔记本推过去,坐起身伏在他身后看他制表:“这是伍休做的预算?”
“嗯。老头总喜欢在纸上写画,完后又叫我们帮他制作打印,烦死了,工作室的同学一看就他拿纸就闪得远远的,就怕被他揪到。”十一粑粑头发,仔细的确认预算单上的数据,这些玩意儿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应付过去,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雕塑正是个讲究毫厘的东西。“我最倒霉,经常被他逮着干这类活。”
三七嘴角弯了弯,十指为梳插入他零散的发间,饶有兴致的给他绑小尾巴,随口问:“这项目的总预算大概是多少?”
“不超过二百万吧。”十一转头望他,认真问:“你还没告诉我那边的工作怎么了呢,这次回来可以长住,还是隔段时间又要过去?”
“现在当然不可能长住,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慢慢转移吧。”三七扯了扯那束小尾巴,翻身躺下,又道:“前些时候曹悦然给我打过电话,说如果回来了一定要找他聊聊,我还在考虑呢。”
“他看过你现在的作品了?”
“不知道。不过佛美每年都会有一些学生作品过境参加集展,他在这行业工作,应该会去参观的。”
十一闻言讶异道:“你是说你的作品也参加过集展?我都不知道,从来没去看过。”
“你看不看都一样。”三七漫不经心道,可话里却包含着对他的全然的信赖。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十一这般深刻的了解他了,那种了解已融入骨血,不需要通过视听和思维便能自然而然的探入他的内心世界,切实的明白他会画布上表达出何种色彩及其意义——那是他给予的了解,也是他的本质。
十一愣了一下,旋即把笔记本放到桌上,关了灯乐不可支的抱他狎昵。闹了一会儿,气血上涌的两人都禁不住起生理反应了,温热的嘴唇紧贴在一起辗转深吻,两手急切的抚摸彼此,热情且毫无保留的相互取悦,待欲望平息后又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缓缓入睡。
隔天一早,十一送唐写到工地后便直奔工作室,仔细检查兴中华制作好的蜡型:那脱模剂已经被擦干净了,整体清晰度良好,说明他的技艺更加精良了。
穿上围裙戴上手套,他开始做具体的修补工作,去掉多余的蜡边、填补蜡型上的洞和细小的气孔、对错位部分修补等。这是一项细致的活,通常要浇铸几次蜡型后才能掌握一副新模型的技术,前期工作的完善能确保后期工作的顺畅,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
十点多钟时,兴中华和另外两个同学过来了,十一让他把未完成的预算做好,并许诺事成之后送一份大物给他。
对他的欺诈记忆尚未消除的兴中华半信半疑,追问再三也没问出什么来,遂擅自翻看他的背包,找出一盒巧克力,左看右看了半晌,蓦然惊叫:“是不是三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