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过的手腕不说十万也有几万,是男是女,还是摸得出来。当他要去瞧病人的脸色时,病人的脸深垂,躲了一下。手指再往下压压,抬抬,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师父。”那两个徒弟看到有病人就过来了,行医就是要积攒经验,平时有病人大家都一起号脉,斟酌下方。可是这回……
“干什么?”老中医往后面一瞪,呵斥他们,“去去去,抓你们的药去。”
脏脏也松了一口气,原本也担心那两个徒弟呢,可是现在……他猜老中医已经都摸出问题来了。
“我姐没事吧?”他弯下腰问。
“比你的问题大。”老中医啧了一声,将手收回,“明天你来取方子吧,我得回去问问我的老师。”
“谢谢您。”脏脏猜得没错,他肯定知道了,老中医上头肯定还有更老的中医,他没遇到过的状况,肯定要回去问问老师再说。
“那个……”一直没吭声的小混混忽然动了一下,嗓子一听就不是女人,“我弟弟他……怎么了?”
老中医刚把老花镜摘下来:“他啊,年轻烧得慌,欲念太强。”
脏脏刚要扶哥哥起来,忽然涨红了耳朵。“没有啊,我每天好好学习来着。”
“骗谁也别骗老中医,回去多冲冲冷水澡,多打打球,发泄一下就好。”老中医说。
“没有,根本没有的事。”脏脏嘀咕了两句。
病算是看完了,虽然当天没出药方,可是这可比网上瞎买的三无药包好得多。两个人打车回家,刚一进屋小混混就把围巾摘掉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成这样粉嫩。
“哥,你别怕,那个医生虽然嘴毒了些,但是人很好。”脏脏帮他脱羽绒服,“明天我再顺便买个砂锅回来,熬药不能用不锈钢锅。”
“不用那么麻烦。”小混混已经逐渐接受现实,只是面对起来还有些难度,“辛……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脏脏收拾椅子给他腾地方,自己真的不算辛苦,毕竟自己13岁的时候哥哥就是天,自己压根不担心吃穿问题,可是哥哥13岁的时候他只能撑起这个家,不仅担心吃穿问题,还要拉扯一个捡回来的小孩儿。
“什么事?”小混混坐下了。
“我想过几天请小裙子他们吃饭。”脏脏说。
小混混点了点头。
“你也去吧。”脏脏又说,蹲在了哥哥面前。
小混混这下没反应了,自己也要去?
“带你认识认识外面的人,你也算多几个朋友。哥,你这些年太辛苦,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咱们出去吃顿饭,看场电影,你开导开导他吧,他这几天都要活不下去了。”脏脏是想让哥哥转换心情,也扩大一些交友圈,总憋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肯定钻牛角尖,“他爸妈又把他给打了。”
“那你约吧。”小混混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着急,也觉得自己应该迈出一步去了,“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反应过来的脏脏:我同桌呢?
第136章 工作犬篇68章
工作狂担心了好久,刚开始犯困,一整夜眼睛酸到发涩,现在猛地坐起,还怕那边能听出自己是猛地坐起,故意放松语气问:“你说什么呢?”
秘书苦不堪言,莫名其妙多了个年假,已经做足了准备,打算一路上陪着糟心孩子叨叨,生怕他想不开,结果人家满血复活。“我能说什么?我现在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呢……”
“不是。”工作狂完全坐直,紧捏着手机,“你刚刚那句,什么意思?”
“哦,他说他被你伤透了心,现在要追我。”秘书惨兮兮地说,才不信那套呢,老板眼里孩子是天使,自己眼里他就是天雷,轰得自己工作都快没了,“快点儿把这孩子招回去吧,别让他霍霍外国人。我升舱之后和他不是并排,他一路上还和旁边的外国小帅哥聊天呢,说什么甘露寺……”
“他追……追你?”工作狂的嗓音干哑,仿佛是吞了一把带倒刺的小锯齿,划着他的喉咙内部,让人说不出话来。
“是啊。”秘书拉着老板的小小管家婆,极有可能这人将来还是自己的小小老板娘。机场人多,这时候的国际航班大部分都是留学生在返校,甚至还有家长陪着一起来的。每个人的手里都拉着行李箱,看他们推着行李车的姿势和用力程度,不难猜出每个行李箱里都装得满满当当。
偌大的航站楼,唯一不带行李的,就他俩。
“我先跟你报个平安,孩子没什么事,就是一直哭。”秘书一刻都不敢撒手,小小管家婆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钱,从小养尊处优哪儿受得了苦日子。但即便这样,老板一狠心都把孩子给扔出来了。
真狠啊,这就是资本家。
孩子一直哭?工作狂内心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给震碎了,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声音的稳定。“那你不会劝啊!工作不想干了吧!”
“你他妈……”秘书心说我他妈现在也想哭了,你他妈自己惹出来的感情纠纷,现在要我给你擦屁股,“我劝了,不听,哭得直抽抽!”说完,他看了一眼小芭蕾。
小芭蕾哭得又难受又饿,睁大了眼睛看过来。“亲爱的,干嘛?”
“你闭嘴。”秘书再一扭头,“得嘞,他眼睛都哭没了,睁开和不睁开没差别。现在我先带他去找地方住,安置好之后给他买生活用品。”
眼睛都哭没了?工作狂空洞地看着床头柜,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直都是看着自己的,神奇单纯,又圆又大,眼神透着机灵劲儿,时不时水汪汪的,掉几滴眼泪。
“你要不要和他说说话啊?”秘书的心都被哭软了,捏了捏小芭蕾的手。
“那……你把电话给他。”工作狂将语气尽量放平,仿佛所有的思虑都无法影响他的情绪。秘书拉着小芭蕾去找的士,周遭都是法语,好在他的流利英文和半吊子法文够用,顺手将手机往小芭蕾手里一塞。
“干什么啊?亲爱的你别使劲拉我,手手疼。”小芭蕾都快看不到眼前路了,将手机放到耳边,却不说话。
可是呼吸声已经通过跨国电话传递过来了,传进了工作狂的耳朵里,每一吸、每一呼都那么沉重,又那么脆弱,仿佛下一口就喘不上来。然而工作狂也没有说话,声音再通过跨国电话传递过去,两道如旧的呼气声一起一伏,相互交织。
耳边一直清静,只能听到背景音嘈杂。除了一些路过行人口中吐露的法语,还有机场的广播声。而这一切都提醒着工作狂,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小孩儿已经被扔到了另外一个国家。他已经不再自己身边,他们中间隔着几千公里和时差。
“咳。”可最后还是工作狂先开了口,败下阵来,轻轻地咳嗽,轻轻地清嗓,“还好么?”
再一次听到这个人的低音炮,小芭蕾只觉得不真切,他吸了吸鼻子:“好着呢,现在我和我达令叔叔在牵手走路,以前只牵过你的,现在换一个人,感觉挺好。”
这声音……工作狂捏了把汗,即便知道孩子爱哭,也没有哭成这样惨。“那边温度怎么样?”
“挺好的啊,这边什么都好,好着呢。”小芭蕾嗓子眼疼,鼻腔里干涩,鼻头因为用力擦拭变成红彤彤,任谁看过来都会知道这是一个一路哭着来的大孩子,肯定是因为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