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拿着刀,拖着你母亲上了顶楼。你父亲不顾我的阻拦,拼命跟了上去。”
“但凡你母亲强一点,她就不会被人挟持,只要强那么一点......”
女人的话轻飘飘的——
“摔死了两个人,对于旁人而言,不过只是一桩新闻。痛不欲生的人,只有我。”
“我恨你那没用的母亲,更恨法律不公,最后不能让那个神经病偿命。”
周弋俭看着照片上的父母,他们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他们永远留在了那个时候。
“连带着,你也恨我,所以你由我自生自灭。”
女人恍若未闻,依旧说着她的故事:“我走不出来,我始终走不出来。那几年里,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直到我发现了你父亲的日记。”
“他是医生,仁心仁德,救过那么多病人……”甄歆在无声的落泪:“却偏偏会被那个变态盯上。”
周弋俭如临冰窖,“什么意思?”
“那个自杀未遂的病人,那个被你父亲救回来的病人,是个变态啊。他缠上了你的父亲,求爱不成,他就......”
“毒品……”周弋俭喃喃道,眼神变得锋利,“是他给我母亲注射的毒品。”
甄歆默认了,接着说:“你父亲唯一的错,是不该心软。要是早点送他进监狱……”
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
周弋俭懂她话里的意思,他眼睛通红:“推我母亲下楼的人也是他。”
甄歆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天:“我开始四处打听这个人,我要找证据,我要送他进监狱,我要他死。”
“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神经病,他白天黑夜都混迹在酒吧,我看着他跟数不清的男人暧昧开房……”
“我的哥哥,居然被这么一个龌龊的变态害死了,可他居然还在逍遥法外。”
那时,甄歆已经濒临崩溃。她想,既然法律不制裁恶人,那就换她来。
“我约他到那所医院的顶楼,他终于承认是他给你母亲注射了毒品,他推你母亲下楼时,也很清醒。”
“然后呢?”周弋俭双手握拳,“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在说完那些话后。当着我的面跳了下去。”
“他说他要赎罪,多好笑啊,他夺去了两条人命,废掉了我十年的青春,最后他说,他要赎罪。”
“不可能,”女人失声痛哭,“他赎不了罪,他这种变态,他这种恶心的同性恋,就应该下地狱!”
周弋俭听着,神情颓废。
甄歆冷静下来,用手巾擦着泪,“等我回国来找你,却又发现他的亲儿子,居然也是同性恋。”
“我不能接受。”
墓园静谧,两人各怀心思。
“你不能因为那个变态是同性恋,就说所有的同性恋都是变态。”周弋俭低声道,字字坚决:“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季声更不是。”
他那么宝贝季声,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
“都不重要了,”甄歆木着脸,告知他:“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要么你们分手,跟我回美国,要么……我希望你不要作茧自缚。”
话落,女人转身欲走,周弋俭在背后叫住她:“不用考虑,让我离开季声,你不如直接叫我去死的好。”
甄歆挺直背,硬声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那我也宁愿去死。”
人走了,周弋俭还安安静静地站着,直到天空完全黑下来。
“爸,妈,”周弋俭闭了闭眼,忍下眼底的酸涩:“下次我带上季声来看你们。他特别好,特别招人喜欢,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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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男孩回到家。
拥住了心上人,这才落下泪来。
听完周弋俭的话,季声只是抱着他呜呜地哭,反倒比对方哭得还要凶。
“以后、以后我来爱你,”季声哽咽着:“我会更爱更爱你,连同你父母的那份一起......”
感受着男人身体的热度,周弋俭合上双眼,他实在太累了。
迷糊睡去间,他应着:“我也好好爱你。”
第二十章
伤痛是不可能消失的,就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团,即便被时间抚平,褶皱却永远存在。
事实上,除了那一晚的失态,周弋俭也没再显出过颓靡情绪。可季声却很清楚,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不痛。
早上,他为男生煮了甜粥,叫人起床时,又偷到了一个亲昵的吻。吃完早餐,周弋俭窝进沙发里,怀里搂着他,两人一起看很老的电影。到了晌午,季声在一旁择菜,周弋俭则负责清洗,他们配合得很好,一切都有条不紊。日落黄昏后,他们倚着阳台,见晚霞一点一点落下。
靠着男生的肩,季声昏昏欲睡。男生亲上他的额角,轻声说着:“睡吧。”
他很想说,我不困,我......他睡过去了。两天里,神经紧张的,不止周弋俭一人。
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季声睡眼惺忪,小声地喊:“周弋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