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可是如果进了傅家的门,走进了利益漩涡的中心,见到了声色犬马,尔虞我诈的世界,那么许落嘉会痛苦地忍受吗?

还是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异变,扭曲呢,成为众多身处凡尘的罪孽本身。

傅司年慢慢地笑,搂着怀里的人,他好像找到了新的乐趣。

比如说亲手拧断天使的双翅,让他堕落凡尘,不复纯粹,从此满是彷徨绝望,挣扎不得。

从舞台上下来以后,许落嘉好像彻底歇菜了,整个脑门磕在餐桌上,两手垂在沙发边,肩膀一起一伏地喘着气。

傅司年依旧是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语调低沉蛊惑:“累了?回家好不好。”

许落嘉的脑袋依旧枕在餐桌上,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意识却还是有的。

“不…不能回家,等我缓缓…嗯,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就,就好……”他强自镇定地把要说的话说完,却因为脑袋垂着,白皙柔软的耳朵暴露得很清晰,一变红就很明显。

傅司年从喉咙里涌出笑意,继续耐心地舒缓着他的背,语调放得很温柔,“好。”

拍了一会,傅司年低头,视线落在许落嘉身上,他的毛衣已经被扯得有些凌乱了,一边的肩膀露出来,当然是覆盖着材质良好的衬衫。然而衬衫修身得体,也显得许落嘉的肩膀微微有些单薄。

对比傅司年宽阔挺拔的肩膀来说,他的便有种稚气,让人忍不住像逗小孩一样跟他说话,“干嘛要等会。”

许落嘉的声音闷闷地,“不能回家,有酒的味道,不会解释。”

“乖小孩,你直接说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许落嘉趴在桌子上,没说话,只是脑袋晃晃,摇了摇头。

不行的。

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沾了酒,然而关于傅司年,他是不敢让父母知道。

妈妈反对的意思很明显。

也许是趴得久了,许落嘉的眼前感觉有些晕乎乎的,脑子也仍然有些混沌,勇气与怯懦的念头不断地作斗争,斗得你死我活,半天也没有结果。

一会是胆小懦弱的许落嘉躲在黑暗的房子里,墙壁上只有一排指令,他接受了一辈子被困在小房子里,永远按着墙壁上的指令生活。

一会又是傅司年在屋子外不断地敲着门,说要带他离开这个屋子。

他也跃跃欲试,不断地撞着墙壁,企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这座钢筋炼就的房子,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血肉模糊。

也许他真的是喝多了,伴随着春光乍泄那句歌词,“愈是期待愈是美丽…难道要等一千零一世才互相安慰”,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地涌现,累极了。

许落嘉无助地叹了一口气,仰起头,任凭澄黄色的灯光打在自己的眼睛上,眼波少见地沉寂。

傅司年收起手机,问他:“好点了吗?”

许落嘉点点头,推开椅子,随着傅司年一起起身,走出酒馆。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更显得冷风凛冽。残存的酒意被晚风一吹,散去了大半,唯有眼神有些恍惚,零星闪烁的霓虹灯也显得失焦。

车停在酒馆附近的一条街,司机也在那里等着,傅司年与许落嘉还要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

落嘉一直低头走路,路灯洒下的点点圆形状光亮,仿佛散落的花瓣。

许落嘉顿在原地,指着地上的光点说,“好像结婚哦。”

傅司年觉得好笑,“你也知道结婚?”

落嘉点点头,笑得灿烂,说:“是呀,我一个姐姐,去年结婚了,走上地毯的时候,地上全部是花瓣,就像现在这样。”落嘉再次指着地上的光亮,然后说,“不过结婚离我太遥远了。”

落嘉一抬头,就撞入了傅司年的双眸。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他,听他说话,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

“其实并不远,只要你愿意。”傅司年轻轻说,面上带着十分的温柔和期冀。

许落嘉一愣,被酒精裹挟的大脑迅速冷却,看着傅司年的眼睛,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想启唇,问,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就当他仍在仲夏夜之梦。

两个人站在路中间,傅司年的眼神仍然很认真,让这场梦越来越真切。

最终还是许落嘉先动,他不自然地别开脸,低着头,继续往前走,踩在地上的光点上,像走在婚礼的红毯上,如梦如幻。

脑海中还在想事情,走着走着,许落嘉扭头看黑暗的橱窗,喃喃地说:“很晚了。”

“是啊。”

许落嘉愣愣地摸口袋,却发现掏了一个空,低头,掰着牛仔裤的袋子,疑惑地“嗯?”了一声。

“找什么,手机吗?”傅司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手机壳是黑色的,上面有一只瞪大眼睛的熊 正是许落嘉的手机。

傅司年把手机递给许落嘉,说:“走的时候你忘记拿了,打算送你回家分开的时候给你,免得又丢了,现在你要用吗?”

许落嘉把手机接过,划开,发现没有新消息 是哦,父母出差了,就算不出差,上大学了也很少管他几点回家。

不知道是酒意重新翻涌,还是别的原因,许落嘉的眼圈忽然就红了。冷风吹来,抬手一抹,指尖竟然有些湿润。

他已经长大了,父母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管着他,束缚多年的枷锁忽然松开,许落嘉也很自然地接受了,依旧是那样地活着。

可是刚刚在一片空白的消息页面时,心里不知道怎么地,有些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