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薄松他们三年前才来到这座城市,这几年他在全国各地出差,住宾馆比住家里都多,哪知道这些细节,这价格令他两眼发绿,上半身卡在桌边:“那租金怎么计算,不买纯租行不行?”

“他们那边不愁租户,只想快点回款,租金一点不降,”张顺达说,“这么说吧,不到三百平的房子,一个月租金六万八,您说您是租还是买?这根本不用想嘛。”

“他们现在还在卖吗?办公地点在哪?”

“在楼上二十三层,样板间都装修好了,随时能上去看,”张顺达说,“大户型卖的慢小户型卖的快,这段时间天天有人过来,通过中介好像有团购优惠,五万抵十万还是什么,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您得去问他们销售。”

薄松心中燃起火苗,还想再问什么,门口传来熙攘响声,外面有人咚咚敲门:“张总张总,陈总到了!”

张顺达慌忙起身,急匆匆推开大门,向薄松连连道歉:“先生,我这边还有客人,找个设计和你细谈。”

他气沉丹田,向办公司大吼:“小梁,出来给客人倒水!”

棕发男孩从办公室跑来,胳膊下夹着文件夹,气喘吁吁奔来,给薄松添水:“您去忙吧张总,这边交给我了!”

张顺达快步离开,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薄松还没反应过来,小梁把纸杯推到面前:“先生,您要装修哪里,办公还是家装?”

薄松没空理他,脖子转出三百六十度,鸵鸟似的绕过一圈,飞出玻璃探头探脑:“你叫这人张总,他是你们老板?你工作几年了?”

提到这个,小梁两眼低垂,声如蚊讷:“老板不让我们说谎…我还在大四实习,您是我接的第一位客人,不过您放心,我专业课成绩第一,一定给您好好设计!”

薄松猛然转回脑袋,脖子像条皮筋,啪一声弹回原处,他抽出烟盒,在桌面敲敲,抖落一根烟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老板看不起人,让你一个实习生过来?你会量房吗,能量明白吗,设计不好怎么办,出了问题谁负责,你用工资赔我?还有,你们老板接谁去了,话说一半把人丢下,连句道歉都不会说,找你个实习生过来扛雷,你们这什么公司,就这么做生意啊?”

小梁被劈头盖脸一通教训,浑身寒毛竖起,支吾颤抖半天,半个字没憋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浓烈的乌龙茶香丝丝缕缕飘来,面前明明有坚固结实的玻璃门,这香味却如一柄长矛,侵略性十足扑来,撞碎玻璃斩开疾风,薄松胸口被矛扎透,露出血肉模糊的大洞,心脏上挂个沉甸甸的骨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他被这威压镇的动弹不得,几秒后浩荡人群通过,他才回过神来,蹦起来拉开大门,恶狠狠怒视前方。

这个众星捧月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味道太特别了,闻一次就能记住。

薄松抽抽鼻子,在脑海里拨来扒去,踹走一堆废铜烂铁,揪出这个身影。

想起这人是谁了…开帕萨特的装x鬼,来这边还耀武扬威,这什么张顺达有没有眼色,小破帕萨特能值几个钱,都不够他薄松来回的路费。

薄松心头火起,狠狠踹一脚桌子,砸到脚趾疼的跳脚,在小梁惊愕的目光中,他跷二郎腿计划失败,装作钢筋铁骨不怕疼的样子,面容扭曲砸回椅子。

第24章

外面静悄悄的,薄松和小梁面面相觑,薄松唇间叼一根烟,看到墙壁上的禁烟标志,不情不愿扯掉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小梁尴尬摩挲纸袋,心头恐惧不敢说话,余光瞄到桌上纸杯,端来保温瓶添水:“先生…”

“你叫小梁是吧,”薄松摊开手掌,截住他的话头,“名片给我一张。”

小梁连忙摸出名片,薄松捏在手里,扫一眼放进名片夹,从里面取出自己的,递到小梁手上:“行了,和你发火没什么用,解决不了问题,哪个学徒也不是出道就当大厨,你说你专业课第一,行,装修让你来做,我要看看你的能力。当然,要是做不好耽误大事,别想蒙混过关。”

小梁欣喜若狂,连连点头:“放心吧薄先生,我一定好好量房,认真给您设计!”

薄松勉强点头,扶膝起身,拿起公文包向外走,迈步走进电梯,刚从二十三层挤出,口袋里叮咚一声,橘子头像跳动,传来一条信息。

“今晚能回来么,可以告诉我吗?”

薄松扯松领带,唇角不自觉扬起,被人仰视关怀的滋味着实舒畅,之前的憋闷消散不少,他拇指摩挲屏幕,弹出的键盘像颤动的弦,嗖一下击中胸口。

…有哪里不对。

林羽白没唤他“阿松”,更没叫他“老公”,冷冰冰的“回来”代替了亲切柔软的“回家”,让他生出涌动的不安。

薄松捏紧手机,险些按裂屏幕,说不清是怒是恼、是慌是悔,他站在人声鼎沸的楼道里,却像置身万里冰封的雪原,呼啸疾风穿透身体,他像个飘在半空的气球,千疮百孔漏风,不知何时会扁成软皮。---

他死死盯住橘子头像,似乎想透过屏幕,揪出藏在底下的林羽白,把他的思想挖出掰开,一块块烘干摆在面前,仔细观察纹路,看看哪里有脱轨的痕迹。

林羽白站在吧台后,机械擦拭杯子,他心事重重,脸颊像绷紧的奶皮,吹一口便要破裂,结账时照例有客人要他电话,平时他笑脸相迎,今天他面无表情,找完零说客人慢走,勉强扯开笑容,唇角吊起一点,重重砸落回去。

赵东握着手机,坐在办公室里,同样长吁短叹,思考怎么和林羽白开口。

自从陈总把这尊大佛贡在店里,他赵东每天像热锅上的蚂蚁,随时等待烈火炙烤。陈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此之前全权放手给他,半年都不过问一句,现在可好,自从大佛来到小庙,陈总一天的吩咐比一年都多,事无巨细从点到面,时不时让他汇报情况,可怜他赵东之前就毛发稀疏,现在更是光可鉴人,揉不出半点油水。

看到最新一条信息,赵东思前想后,在除林羽白之外的工作群里开个小会,拟定作战计划,趁林羽白低头擦杯,在他背后清清嗓子:“咳,小林,你家住的离店面远吧?”

林羽白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还好…不算太远。”

他打定主意搬出来住,无所谓距离远近,只是世通中心附近寸土寸金,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马上到旺季了,我们的营业时间也跟着调整,分早班晚班,夜里要营业到两点,”赵东说,“前几天员工宿舍有人离职,你可以搬过去住,一月租金五百,怎么样?”

林羽白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的意思是…公司提供员工宿舍?”

赵东沉稳点头,心道给你提供的不是员工宿舍,是薛定谔的宿舍,一切以陈总意愿为准。

林羽白擦拭杯子,轻轻摇头:“我才刚刚入职,试用期还没过去,不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对其他同事是不公平的。”

赵东使个颜色,小东迅速接话:“小白,这和试用期没什么关系,这就是公司福利,你看看我,我都住一年了,也没人赶我出去。”

小西连忙帮腔:“是啊,我老家不在这边,附近房租太贵,连个单间都住不起,说实话我还能在这工作,就是因为有员工宿舍,这项福利可太好了,赵总您可别取消啊。”

小南小北加入战局,东拉西扯闲话家常,林羽白渐渐放下戒备,赵东适时拿出钥匙,放在林羽白面前:“这个本来应该让人事给你,她回家陪孩子提前下班,钥匙就放在我这里了,纸条上面贴着地址,现在没什么客人,你过去看看,看完了不用回来,直接从那边坐车回家。”

林羽白还想推拒,东南西北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连哄带劝把他推出店门,薄松没回他信息,他拿着钥匙无处可去,也没法再回咖啡厅,只能把钥匙上的地址输入地图,沿导航徒步前进,走过两条最繁华的街区,再走过两条小路,拐进一处僻静小区,这里绿化覆盖率高,草木葱茏花香阵阵,走过的路面一尘不染,小区门口有警卫站岗,还要刷卡进入,林羽白手忙脚乱摇晃钥匙,在清脆的撞击声中,揪出小小的门禁卡,顺利走进小区。

沿着导航七拐八拐,路过高层穿过别墅,进入七层到顶的洋楼,踏上清脆瓷砖,按住扶手往楼上走,他的宿舍在三楼中间那间,这里的声控不太好用,一楼有灯二楼三楼没有,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慢腾腾爬到二楼,越往上走越不对劲,沁甜乌龙茶香从楼上飘来,丝丝缕缕缠绕鼻端,林羽白怔怔站住,仰头向上,迎着朦胧白月,看到熟悉身影。

陈树达闲散靠在门上,两手插进裤袋,袖口挽上小臂,扣子解开最上面两颗,白衬衫下是削薄的肌肉,精致喉结含在颈间。他微微弯腰,嗓音似清泉的涓流,含着迷雾般的蛊惑:“小橘子,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