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体贴地握住他的小爪子,被蹭了一身的药膏也不在意,温声道,“白上药了。”
又颇有耐心地垂着眉眼重新上了一遍。
“先生……”郁小雀脸色白的出奇,指痕高高肿起,嘴唇上毫无血色,直直地注视着男人的头顶的发旋,“为什么呀?”
似乎从认识男人以后他就经常在问为什么?
许是绝望与无力地次数太多了,他也理不清有多少怨了,最后绕在唇边,兜兜转转只剩了一句。
为什么呀?
“我没有听见。”姜晏包扎好郁小雀的小手,捏了捏他细瘦的腕子,指腹在红绳上反复摩挲,音色像淡淡清风,无波无澜。
“可是他说了呀……”郁小雀动了动屁股,贴得离姜晏更近了,急声道,“我听见了,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呀……”
“可我确实没有听见。”姜晏睫毛低垂,长儿密的睫羽在眼睑处落下一层灰青色,“有没有可能是小雀幻听了?”
“我,我没有听错……”郁小雀觉得自己的心口上有一把锋利无情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刮着,血也在一滴滴的流着,“先生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他甚至连大声说话的气力都没了,觉得精疲力尽。
“那你想怎么样?”姜晏关上车窗,细细打量着郁小雀的脸,“你能怎么样?”
男人依旧冷静理智,仿佛郁小雀只是个失去了孩子悲伤过度,产生了臆想的妻子。
“我,我,我想……”郁小雀一时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男人,水润的眸子微微颤动。
“孩子已经没了。”姜晏声音不温不火,眸子幽深得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男人肤色冷白,侧脸轮廓冷硬,神色淡漠。
可郁小雀越看越觉得连他都面目可憎起来。
他感到一阵无比的寒冷,像是不认识了姜晏似的,又眨着雾磅磅的眼睛看他。
男人的怀抱温暖宽厚,他却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想要逃离的欲.望。
郁小雀紧闭了一下眼睛,推开姜晏的手,把头转开去,他吸了吸鼻子,沉默了许久。
半晌,他仿佛恢复了理智似的,他的脸上似乎轻笼着一层灰藕色的薄纱,轻漾着一种悲喟的音调,细声细气道:“先生把我当什么呢?”
“肯定不是人。”
“是狗吗?”
他想起今天众人的起哄羞辱与男人的无动于衷。
郁小雀低垂眼皮,使劲抠着指甲,尖酸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所以不在乎我的孩子对吗?”
“可是先生和我日日在一处,先生又算什么呢?”
他一贯是爱笑又爱娇的,顶多气得凶了,最狠也不过是混蛋两个字。
姜晏何曾听过这张软绵绵的小嘴吐出如此刻薄难听的话。
他捏着郁小雀的下巴尖,清冷的嗓音夹上些愠怒,“放你出去这才多久,真是野得没边了。”
“跟谁学的不三不四的话?”
姜晏手掌骤然收紧,声音冷若冰霜,“以后再我让我听见一次,这张小嘴别想要了。”
郁小雀到底是怕他的,吓得嗝都出来了,口齿不清地去掰姜晏的手,“窝,窝讨厌你,泥走……”
姜晏眼睛一瞥,又瞧见那腻白腕子上碍眼的红绳,二话不说就往下扯。
郁小雀皮肤嫩,这么硬扯自然磨出一圈血痕。
“那是我的!”郁小雀不让他碰,护着红绳。
“你都是我的。”姜晏冷笑道。
“是我朋友买给我的,你不许碰!”
“朋友?”姜晏制住他的手腕,嗤笑道,“你的朋友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吗?”
“他们知道你功夫有多好吗?”
“他们知道你整日像条狗似的对我摇尾乞怜吗?”
郁小雀心冷得发颤,男人的话就像一根根尖刺搅动他的心,他只能支支吾吾着,没什么底气,“我不是狗……”
“呦。”姜晏挑眉,牵了牵嘴角,笑意薄凉,“刚才不还说自己是狗吗?”
“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呢?”
姜晏垂着眼睛看他,慢慢打开车窗,深呼吸一口,沉声道,“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和你当朋友?”
他拎着郁小雀的衣角,“你吃我的穿我的,我把你养成个小少爷,让你在外人面前体面矜贵。”
“你别给脸不要脸。”
郁小雀被他这堆话砸的回不过神,全身僵直麻木了,僵僵地呆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