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深和魏老太太的生日就在同一天。
不过他的这张请柬地点是明京,毕竟那里才是他的主场;钟深在华城留的时间并不长,自从正式接手百梁之后,他的私人时间肉眼可见地减少。
先前梁雪然还不明白为什么魏鹤远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如今自己多多少少也能理解。
而魏老太太那边,现在心急如焚,忍不住的想要找魏鹤远聊一聊,又觉着不合时宜;生怕一个说不好,再闹出点什么坏事来。
她无比迫切,想要魏鹤远能够早些找到伴侣。
好不容易等到寿宴当天,魏老太太一边喝茶顺着气,一边听人汇报这三个孩子的进程——
魏鹤远从德国赶回来,公馆都没有回,先赶去梁雪然的住处;而魏容与虽然一直没有离开公司,但他让人给梁雪然送去了礼裙和鞋子。
至于宋烈——
这个小可怜又被魏鹤远指派了一堆任务,估计要晚上才能赶回来。
魏老太太自己倒是也暗暗有些期待,想要知道梁雪然如果来,会带着谁的请柬。
虽然魏容与主动退出,但是好歹他也表露出了自己的择偶倾向;是梁雪然那样身价干净漂亮的女孩,魏老太太不会厚此薄彼,准备以后就按着梁雪然这样的模板给魏容与找相亲对象。
这么想之后,魏老太太连再安排相亲的动力都有了。
但她遗忘掉了最重要的一点——
对于梁雪然而言,这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而是海选。
梁雪然并不否认魏鹤远说的有道理,她需要多多拓展人脉,而光是有钱是无法在华城上流圈子立足。
魏老太太的寿宴请来的名流不同凡响,但这三张同一天送来的请柬,让梁雪然只觉尴尬。
当初和魏鹤远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和平分手,她如今不愿再去掺和他们家之间的事情。
和魏鹤远在一起的这两年,梁雪然更加坚决了要独立的信念。
再也不去依附或者攀上他人。
思忖再三,梁雪然还是搭乘上前往明京的飞机。
-
而她登机的时候,魏鹤远刚刚抵达她家。
魏鹤远原本没有想来接她。
能够主动送请柬已经违背他先前的原则。
但凌宜年和沈州他们两个人早就知道了魏家“三个人同争美人”的这件事。
凌宜年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大呼着魏老太太不该把孩子们放到一块养,养出来的他们审美观出奇的一致;而沈州倒是思虑的更深,笑着问魏鹤远:“那你怎么办?”
魏鹤远不言语。
沈州提醒:“你要是再不主动,以后估计就要叫梁雪然为堂婶了。”
因着这一句话,魏鹤远瞬间沉下脸。
凌宜年补充:“说不定还是你侄媳。”
他咋舌:“这一出家庭伦理剧,想想都觉着劲爆;千百年来难得见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唐朝,李治抢了他爹的小老婆,唐隆基抢了他儿子的老婆。”
这话虽是调侃,却也触动魏鹤远的逆鳞。
他对于名声这件事并不怎么在乎,唯一令他不悦的,就是梁雪然会爱上他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魏鹤远心里便格外的不适。
思虑再三,魏鹤远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请。
真的如同他们所说,若是他再毫无动静,梁雪然有可能会成为他堂婶。
魏鹤远在会客厅等了许久,才等到了梁母。
梁母这次动了手术之后就一直养伤,请来的护工把她照顾的很好,同上次见面相比,她明显丰腴了一些,气色也好上很多。
梁母还记得他,微微皱眉,请他坐下来,温和地询问:“您有什么事吗?”
梁母一辈子老实安分,圈在一方小天地中,完全不懂什么生意场上的事情,却也知道魏鹤远;在她认知中,这个俊朗的男人和她的雪然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雪然和他分手之后,这个男人还在大半夜的赶过来找她。
魏鹤远询问:“我先前邀请雪然参加我奶奶的寿宴,但是至今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想要问一问她……雪然什么时候才回家?”
梁母面露倦容,淡淡地说:“雪然和小钟去梁京了,估计要后天才能回来。魏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您先回去吧。”
小钟。
魏先生。
这么一个个小小的称呼,亲疏程度高下立见。
梁母看着魏鹤远的眉稍稍皱了一下,不过瞬间便舒展开,仍旧是谦恭的模样:“抱歉,打扰您了。”
魏鹤远站起来走,快要出门的时候,梁母又叫住他:“等等。”
她扶着旁边的沙发,另一只手搭在心口处,问:“两年前,是你帮了雪然?”
魏鹤远说:“是。”
梁母有些说不下去:“那这两年,雪然她和你——”
“是我一直在追求她,雪然是个好孩子,”魏鹤远微笑,“您不要多想。”
梁母心中百折千回,最终还是把未出口的话咽下去。
她左右不了孩子的思想,更觉亏欠雪然良多;她是个很传统的女性,虽然隐隐约约猜测着雪然或许和眼前的魏先生关系匪浅,却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那人在她的摊子上吃坏了东西,雪然也不至于受了胁迫。
梁母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情景,有人在她摊位上吃了午饭,走了还不到一小时,就被人扶着回来,拿着各种看不懂的检查报告,要求她赔偿,搅乱撒泼,吓走了不少客人。
梁母胆子小,真的被唬住了,对方要求她去和“顶头上司”谈一谈,半胁迫着,她上了车。在那个看上去就不太好的地方干坐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有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通知她:“赶紧走吧,都是误会。”
梁母心惊胆战地离开,快走出去之前,听到后面人嘟囔:“没想到一下子攀上了高枝,我还白白计划这么久……”
这句话深深地刻印着,好不容易回到萤火巷,她从邻居口中得知雪然回来后又走了。
那天晚上梁雪然回来的很晚,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一遍遍的清洗;梁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总觉着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在女儿换下来尚未来得及清洗的裙子上,发现了几块小小的、暗褐色的血迹,已经干涸。
吃晚饭时,梁雪然努力笑着找话题同她聊,只字不提下午发生的事情;但梁母却眼尖瞧见她手腕上、被长袖刻意遮掩下的淡淡淤痕。
那天梁雪然穿的裙子领口不高,刚进门的时候,锁骨上还有着不少红痕。
梁母知道自己女儿没有交过男朋友。
担心对女儿造成二次伤害,梁母什么都没有问。
她是一个极其传统的母亲,从来都不会和女儿谈和性相关的话题。
半夜里,梁雪然做了噩梦,低低地哭叫着什么,她凝神听,只听到一个魏字,其余的听不清楚。
梁母轻轻地打开灯。
睡衣微微卷起来,她看到女儿莹白的肌肤上,有不少咬痕,有的颜色已然变成深褐色。
触目惊心。
现在串联起来,只怕当初救了她和雪然的,就是眼前的魏鹤远。
待魏鹤远离开之后,梁母小心谨慎地上网搜索魏鹤远的名字,果不其然,看到他金灿灿的履历和豪奢的身价估计。
那是她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魏鹤远回到公馆,愈发感到这公馆安静空旷的过分。
往常虽然梁雪然也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安静,但也会弄出点声响;她心情好的时候连脚步声也轻快,到底是年纪小,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不懂得也不会去遮遮掩掩。
见惯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魏鹤远还挺喜欢她这样的藏不住事。
只可惜他到如今才明白,原来那也不过是她的一层伪装而已;明明已经看透她温顺下的不羁,但魏鹤远发现自己竟丝毫不反感。
甚至有些想瞧瞧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