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七月天能把人烤死,秦夏脱水地倒在江滩上,可他仍是不肯回家,辜骁走下江滩,把遮阳伞罩在他的头顶,秦夏回头一看,立马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辜骁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后跌了两步。
“你走开!走开!”秦夏没有泪了,脸上被晒得黑红,平时注重保养的他,对这些花招子已无心在意,“都是你们害的!你、你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
辜骁没有资格再被秦夏称呼为“哥哥”了,他用一个概率对半开的计谋去设计邝杰,却没料到对方刚烈至极,宁可结束生命也不愿束手就擒。他救下了一个omega,害死了另一个alpha。
刑警队长却还宽慰他,拍拍他的肩说:“结局都是一样,只是过程有些不如意。但小伙子你要这样想,你保住了一个omega的生命,这是多么弥足珍贵。”
邝杰罪必致死,而卢彦兮是无辜的,他救了他,分明是好事。然而辜骁却无法说服自己,他在挤开众人上前的那一刻,似乎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他本想少惹麻烦,但看见卢彦兮被尖刀抵住喉咙的模样,心脏瞬间被绞了起来。
邝杰跳下崖后,他第一时间接住了卢彦兮,对方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明明是饱受犯罪分子的蹂躏,却又带着满面的春情欲念,他收敛起自己刻意外放的信息素,改用温和的气息去抚慰对方。
卢彦兮的发情征兆是被强行勾出来的,此时没了alpha信息素的挑拨,反而又消退下去。由此可见,omega发情期紊乱综合征是一种自发性的病症。可卢彦兮不这么想,他当下是恨辜骁的卑劣,被拔下口塞后,他哆嗦着骂道:“你……你……混蛋……”
辜骁没理会他的谩骂,察看了一下他脖子上的刀伤,还好是浅浅的一道,皮外伤,遂抱起他翻过围栏往庙里走。
慈母庙的老僧已被警方带走,所有人都下山去搜寻邝杰的踪迹了,留下的随行医护人员在大殿里替卢彦兮包扎伤口,看见他胳膊上的乌青,就说:“你要不跟我们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内伤。”
卢彦兮瑟缩了一下,连忙摆手:“我……我不去,我很好。”他披头散发,满身污迹,他还说自己很好。
辜骁拉着医护人员到门外说了几句,随后独自进来,道:“不去就回家吧,我背你下山。”
卢彦兮没得选,但他被架到辜骁背上时,却痛得龇牙咧嘴,原来邝杰踹在身前的那几脚起效了,辜骁只能抱着他走,但这个姿势下山很危险,因此他们走走停停,费了个把钟头才从山林里钻出来。
一路上没人出声,他俩都知道事情很糟糕,卢彦兮明白辜骁救了他,但方式他不敢苟同,然而要他恩将仇报,他也实在做不出来,人家都抱他下山了,还要如何?
卢彦兮啊卢彦兮,说好要靠自己,真他妈没出息!永远被alpha摆布着,人家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要你当众发情你就必须滴滴答答地淌水。你就是可笑的玩偶,卑贱的蝼蚁,是alpha踩在脚下的微粒。
“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辜骁突然开口,“在寺庙门口。”
他的话打断了卢彦兮的自哀自怜:“什么?”
辜骁手臂酸麻地收了收,又道:“一个聋哑人,是怎么听得到拍门声的?你在里面,他却急忙要关门……”
这个alpha实在是太过聪明了,卢彦兮呆呆地仰视着他锋利刚毅的下颌骨,心想,只是这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推测许多,令人难以小觑。
回到秦家时,卢彦兮已经在辜骁怀里睡熟了,他身上的血污自然是alpha代劳清洁的。他的嘴角抿得很紧,白雪的身体上全是黑青的斑块,就跟十大酷刑牢房里拖出来的似的。辜骁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替他把枕在背后的长发抽出来归纳到一边,重庆的朝阳已经升起,从窗外打照进来,照亮了omega美丽却脆弱的容颜。
自己的心,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倾斜和软弱,辜骁知道信息素带来的厉害,却不知如此厉害,是时候走了。
卢彦兮睡了很久,他是听见敲门声醒的。
“进来……”他哑着嗓子喊道。
推门而入的不是辜骁,不是秦夏,更不是秦秋和邝豪。一个身穿警服的高大中年男人面容肃穆地走进来,他个子极高,险些碰到门框。
“你好,我是重庆市刑警一大队的吴警官。”男人从容不迫地找了张凳子坐下来,“来询问你一些情况,可以吗?”
卢彦兮垂下眼,装聋作哑,吴警官瞧他一副消极回避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道:“辜骁已经跟我们交代过你的情况了,我们不是要来抓你的,是就邝杰的事情做个笔录。”
卢彦兮这才抬头,满眼不确信:“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