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醒了,是不是该起床了?”
“都可以,如果想亮一点,我就去开灯或者拉开窗帘。”
“不用,这样挺好。”
“好,那就这样。”穆淮章伸手够了保温杯让柴扉喝水。
柴扉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就说不想喝了,一会儿还要去厕所,麻烦。
穆淮章也不催他,只自己记得少量多次地提醒他就好了。
“柴扉,你醒了吗?”穆淮章明知故问,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开始,虽然早就决定要和柴扉谈一谈,但事到临头,他那张靠着吃饭的嘴皮子,却没有先前那么灵了。
“嗯。”
“我也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其实如果刚才柴扉没有睡着,穆淮章会在与他交谈的过程中流下泪来。但现在,穆淮章已经在短暂的间歇中收拾好了那些悲观无助的心情,就像柴扉说的,他现在必须得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穆淮章。
“或许你觉得我也得坐起来,郑重地告诉你?”穆淮章开了个小玩笑,轻轻落下一吻在柴扉额头上。
“哈,不用,你舒服就好。”柴扉许是觉得痒了,用自己柔软的头发在穆淮章下颌磨蹭着,像他从前总是做的一样。
“嗯,柴扉,我虽然算不上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请你相信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接受生命中必然会遇到的这些苦难。求不得也好,爱别离也罢,降诸于我身的,我无法逃避的,就一定能够接受。所以,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为我流泪,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人生,对不对?”
柴扉张了张口,“可是……”你明明可以选择离开,后面这半句柴扉没有说出口,因为“离开”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了。穆淮章不会离开。
“对的。”
“乖,”穆淮章再次亲吻了柴扉脸颊,看着他渐红的眼眶继续说道,“然后就是你总是心疼我这个问题。”
穆淮章吃吃地笑了,“虽然你总是心疼我,这让我很欣慰,也很开心,你能这样爱我,真的,让我很开心。”
“但我还是要说,你是不是因为过于低估了我的能力而心疼我太多呢?”
柴扉蓦然间明白了穆淮章的意思,他对世间诸般苦,是有着基于清醒认知的包容的。
“我不是战无不胜的穆淮章吗?”穆淮章还是坐了起来,与柴扉相对着,“不得不说,现在真的很难,你所受的病痛都能让我感同身受地为你难过。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无论是从医学上还是我浅薄的预感,都对你的病抱有一个非常积极的态度。”
柴扉摇头,目光越过他肩头看向病房苍白的一角,不敢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似的。
穆淮章没有气馁,也不强求他立时就接受自己在他眼里是过于乐观的看法,他弯起了嘴角,并不是强颜欢笑,“柴扉,最后,又到了我向你坦白的时刻。你有没有发现,我总是有很多问题要向你坦白?这样似乎显得我有点不靠谱,但相信我,对于你的一切,我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游走在病房角落,尽量不让眼泪满溢出眼眶的柴扉终于被穆淮章的情绪感染,转了眼神与他对视着,“那穆先生这次又要跟我坦白和谁打架呢?”
“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更不靠谱了,三十多了还总是与人打架。还好,每次战役,都是我胜利。”穆淮章垂着眼,原本冷峻严肃的面相在他的笑里柔和下来,“不过这次没有打架,但已然身处战场,而敌方的名字,不过是疾病。”
“抱歉,瞒了你几天,而且我确实想过一直瞒下去。让我承担什么样的风险都不重要,如果不让你知道对你来说是好的话,我一定会一直瞒下去。”穆淮章眼神依然是柔和的,好似他曾经并没有过这个对他自己来说风险极高的夸张念头,“但现在,我想通了,你是勇敢的小王子,可以知道,应该知道,也不会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