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衡瞥了眼男生，神情不变。
宴弥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男生自然不语。
倒是?坐在他们前面的江远，说道：“他进去后头发就会?剪短的，平头，倍精神。”
宴弥低笑了声。
男生默默垂眼，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宴弥将手肘撑在车门?上，用?手托着脸，望着车窗外。
车窗外，是?城市繁华街上的霓虹灯，斑驳地?洒落在车内。
但这一切，在男生的眼里，不过都只是?灰色的。
灰色的世界。
对于男生的这个答案，宴弥倒是?并不意外。
因?为男生的眼睛就是?这样告诉他的，眼睛所看到的色彩，无法映照入他敏感的内心。
他对人性，已然失望。
所以他看到的才会?是?灰色。
“既然已经失望，又?为何还要去探索人性。”
宴弥喃喃自语，摇着头，随又?轻轻蹙起了眉，就好像自虐一样。
虽然宴弥的声音不大，但这个车内的空间又?能有多大，再加上车门?都是?紧闭着的，所以，宴弥这话，自然也就清晰地?传入到了男生卢雨的耳中。
男生依旧低着头，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铐，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没?有一丝的动作。
宴弥并未期待男生回?答，但男生却再次开口，“我想看看，那个完全黑掉的人，和黑掉的世界。”
宴弥闻言，眸光微微一凝。
想要看看黑色的世界。
这可真是?一个远大的志向。
如果男生真的见到了黑色的世界，那这个世界也已经毁灭了吧。
不由得，宴弥瞥了眼坐在男生另外一边的朝衡。
无疑，朝衡成为了他探求这个理想道路上的阻碍。
可能，连他也在内？
老实说，他对黑色的世界没?有意见，但根据求真者协会?他们定义的黑色世界，宴弥就非常有意见了。
那样一个充斥着秽气的世界，绝对不行！
宴弥一想到世界变成男生所期望得那样，宴弥就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宴弥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宴弥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问道：“你觉得黑色的世界很好？”
男生：“恩，”
宴弥想，这大概就是?一种，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那不如一起毁灭吧的心理。
宴弥重重地?在男生肩上拍了下：“孩子?，你这个想法要不得！”
宴弥的这一巴掌，拍得男生不由侧眸，看向了宴弥，用?着不含任何情绪的语调，说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宴弥对上男生的眼睛，微微一笑，“你怎么会?这样想？”
男生沉默，却是?盯着宴弥不放。
宴弥自然知道男生为何会?说这话。
在男生一手操作的舆论风波中，“他还只是?个孩子?，千万别放过他”这句，可是?被提及最多的。
宴弥耸肩：“我只是?在说，你还是?太年轻，”
男生深深地?望着宴弥，沉默不语。
宴弥也不管男生怎么想，又?信了信，转过了话题，道：“如果刚刚无人救你，你会?就这样坠落下楼吧。”
男生没?有回?答，但更?像是?在默认。
他一面追求着那更?加黑暗的人性，也想要挖掘着那人性最黑暗的地?方，将他们引入到无法自拔的黑暗深渊。一面又?对这个灰色的世界，没?有半分的眷恋。
似乎自己?的生命，舍弃了，也就舍弃。结束了，那也无所谓一样。
宴弥想，男生的灵魂依旧能和正常人一样，便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内心里所见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至于去发现的人性弱点，那只是?因?为人性如此。
既然人性本就如此，那么他做的又?有什?么错？
人人都是?小丑，他也不过是?万千小丑中的一员罢了。
一个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小丑。
安静地?小丑，嘲笑着那些滑稽的小丑。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想法，让他体内秽气程度，一直保持在很平均的水准。
“那你可知道，自杀的人死后，十世不可为人。”宴弥对着男生说道。
男生闻言，神情不由一动。
“自己?放弃了生命，那就等于不愿再世为人，自然也不会?再将转世为人的机会?，交给那些舍弃生命的人。”宴弥淡淡道。
“那……”男生的声音里，多出了不同的意味，“也挺好的……”
宴弥轻扯起嘴角，“是?不是?正如你意？”
男生：“恩。”
宴弥：“有可能被人端在餐桌上，也好吗？”
男生：“恩。”
宴弥：“还有可能遭人虐待，也好吗？”
男生：“恩。”
宴弥：“可是?，无论转世为哪种生灵，依旧是?这个世间的生灵之一，人依旧是?万灵之长，你依旧无法跳开你眼中这个灰色的世界，反而可能会?有更?多无法自己?做主的无奈与悲哀。”
男生沉默。
宴弥望着男生，打?趣道：“是?不是?很绝望？”
男生又?是?沉默。
片刻后，男生才盯着宴弥，开口问道：“在你眼里，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
宴弥听到男生这话，不由扬了扬眉。
这话，不就是?他刚刚问男生的吗？
宴弥看着男生，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即便男生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宴弥却从男生的身上，感受到了坚持。
就好像，坚持地?想要从他身上获取到答案一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宴弥戏谑道。
男生：“我刚刚告诉了你。”
宴弥突然懂了男生的逻辑，“因?为你刚刚回?答了我的问题，所以我现在就得回?答你的问题是?吗？”
男生轻点下头。
就好像是?你来我往地?问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