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时分,苦竹如期而至,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身形单薄,若纸裁。
江枫着实心疼,忙拥着他,苦竹唇色方红润。“今日你我二人重聚,日后再也不会分开。”
江枫看到苦竹,心下一喜,但晌午之事,尤其诡异,“苦竹,是何意?为何晌午那女子安稳离去。”
苦竹伏在江枫身侧,幽幽道:“本那女子代我一人便可,只是她尚遗有一子,若是要了她的命,孩子也难保。代我一人,遂残两命。
着实不忍,况且你也知我生前便是为了救人而死,为了转世害人,实在是违背良心,所以便放弃转世的机会。
只是此次机会白白流失,下次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看来我和哥哥尘缘未尽,日后还要把酒言欢。”
“苦竹心善,欣然接受,当善感动天。”江枫越发怜爱苦竹,只是他与自己只是朋友之情,让自己如何开口此等爱慕之情。
苦竹向来酒性极好,千杯不醉,此次虽转世不成,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江枫买来的花雕酒性甚烈,苦竹饮下一半,醉意朦胧,眼梢里布满风情,江枫鬼使神差的抚摸上苦竹那玉般双颊。
顿时骨节欲酥,如坠云端,多少日的朝夕相对,为的就是抚摸上这人。
苦竹饮了酒,只顾着傻笑,纤细的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曲,身子软绵,意识涣散,推搡了几把,皆无法推开眼前人结实的臂膀,只是由得江枫上下其手……
直到欲曙时分,江枫还是醒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的苦竹,苦竹当自己为朋友,而自己却行此等龌蹉行为,令人所不齿。
苦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上不着寸褛,一把推开江枫,飞快的坐起身来。
“苦竹,身子可是不适?”昨日自己那般火急火燎,也不知伤了他没有,四目相对,尴尬不已,江枫笨嘴笨舌说了这么一句。
苦竹并未多言,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他仓促的披上白袍,颤巍巍的站起身子。
“苦竹,是我不对,你若是有怨言尽管说来,怎么自己生上闷气了……”江枫顿觉愧意,定是苦竹面子薄,一时慌乱的分寸。
残月已隐,日渐熹微,云朵像浓墨一般,缓缓被曙光染红。
苦竹仍旧是不语,一把推开江枫,拂袖而去。
江枫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凉亭,只剩下残风落叶——
自此,苦竹不复归,江枫捕捉鱼的数量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凉亭内再不见,那袖染荷香,眉眼疏宁,斜卧畅饮的苦竹郎君。江枫知晓苦竹是怨他,情之所起,他也无能为力。
江风对苦竹日思夜想,每日打鱼后他便来到苦竹神庙,同神像自说自语,虽知神像只是冷冰冰的死物,但心中仍存一丝侥幸,苦竹定然会听到他心中所想。
庙祝时常见到这个年轻人,原本以为他是来此捣乱的,但见他来此几天,只是拿着书卷在神像下读书,甚至得空帮自己打扫神像上的尘垢,无甚异常举动,庙祝这才安心,也没有驱赶他。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公子,为何你时常在这神像下面读书,经常是通宵达旦,可是有什么难事?”
一日庙祝实在是忍耐不住疑惑,关心问道,拿着扫把坐在江枫身旁。已至深夜,苦竹神庙依旧是灯火莹然,江枫闻言,合上书卷。